慧紫鹃情辞试忙玉
慈姨妈爱语慰痴颦
王夫人唤宝玉拜甄夫人去。到甄家后见形景与荣宁不甚差别,或有一二稍盛者。细问,果有一宝玉。甄夫人留席,竟日方回,宝玉方信。因晚间回家来,王夫人又盼咐预备上等的席面,定名班大戏,请过甄夫人母女。后二日,他母女便不作辞,回任去了。
对这部分的描写深感自相矛盾。①长安京都(北京)离江南金陵(南京)还远着呢!但王夫人带宝玉去拜甄夫人家,丝毫没有写出遥远的感觉。②贾宝玉梦中宝玉竟在甄家出现,通过梦的神秘力量牵引到现实中人,这点在现代也一直存在。
本回内容让我们再次注意到了黛玉的丫鬟紫鹃。原来,紫鹃原是与袭人鸳鸯等一处的,也可以认为是由贾母培养出来的。自从黛玉进了贾府后,紫鹃便被贾母分配给黛玉使用。没想到黛玉与紫鹃相处甚好,俩人感情竟超过黛玉以前从扬州带来的丫鬟。
不知紫鹃是否受黛玉影响,说她思虑过多吧,但操心的问题却非常周到实际。紫鹃在试探宝玉时所编造的事情,表面上是为黛玉考虑,而内心思虑的是自己。
贾府里人多事杂。金钏跳井引起的影响还在,而在此事件中成功逆袭的有袭人。大家为了避免因宝玉惹祸上身都学会了明哲保身,就连鸳鸯也有意躲开宝玉了。
这回里便写到紫鹃见宝玉来看黛玉,只因宝玉见她衣着单薄怕着风寒好心提醒,却遭到紫鹃冷言嫌弃。
紫鹃说话当然是有策略的,他说是姑娘(黛玉)吩咐丫鬟们不叫和宝玉说笑避嫌,宝玉听后心中似被浇了一盆冷水,他只坐在山石上出神发呆,千思万想,不知如何是好。雪雁路过问好,宝玉讽其既为防嫌,何必来理自己。雪雁只当宝玉又受黛玉委屈,只得回至房中。
这中间有一段内容是雪雁给紫鹃提到赵姨娘向太太告假给她兄弟伴宿坐夜的事,跟赵姨娘的小丫头小吉祥儿因没衣裳便想借雪雁的穿,但雪雁觉得她去跟着奔丧是往脏地走,便推脱自己的衣服由紫鹃收着,加之回姑娘话后怕耽误他们出门。建议小吉祥向别人去借衣。
此段所揭示的内容令人心酸。一个若大的贾府,妻妾地位差距过大,赵姨娘虽有丫鬟待遇,但月例却赶不上袭人多,她的两个丫鬟月例后来又被王夫人凤姐找个理由减半。这减半的月例里给我们揭示的远不止丫鬟小吉祥无衣可穿那么简单。赵姨娘弟弟赵国基离世,正值探春为自己代理贾府内管家树立威信期,赵姨娘本想趁探春多捞好处的想法彻底破灭。
在中国,丧事都是由阳气很足的男性为逝者伴宿坐夜(守夜),赵姨娘作为女性选择如此去做的背后原因很可能是六亲不靠。她的丫鬟小吉祥无衣裳可穿,道出的也是赵姨娘在贾府毫无尊严的现实。
探春为了管理改革节省是好,可读她对亲舅舅之死的言语仍感过于冷漠绝情。了解了她的成长经历后似乎又不能去怪她。嫡庶制度导致的血亲非亲,令人心酸又失望,却也道出了当时社会制度的弊端。
再回到本回内容,雪雁问紫鹃,为何宝玉坐在沁芳亭后头桃花树底下哭,紫鹃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玩笑开大了。那黛玉到底会不会向紫鹃吩咐避嫌宝玉呢?个人觉得这不是黛玉的行事说话风格。倒更像是三个丫鬟(袭人鸳鸯紫鹃)的统一看法。
紫鹃放下针线活去找宝宝解释,借老太太给黛玉每日一两燕窝之事了解了宝玉依然情深黛玉。听了宝玉的解释后,紫鹃也要翻篇贾母介绍薛宝琴给宝玉的戏言了。
宝玉期待让黛玉天天吃上燕窝,两三年后,病也会彻底好了。结果紫鹃下来一句话彻底惹祸,“(黛玉)在这里吃惯了,明年家去,那里有这闲钱吃这个。”
宝玉吃惊忙问是要谁要回家,紫鹃道是黛玉姑娘。意思是黛玉要回苏州家去。宝玉不信,因那没了姑父姑母,黛玉无人照看,可见是扯谎。紫鹃便冷笑宝玉太小看林家,姑娘家大了该出阁时,自然是要送还林家的。否则丢在亲戚家,怕落人的耻笑。
紫鹃继续向宝玉编谎说黛玉早则明年春天,迟则秋天,贾府纵不送去,林家亦必有人来接。且郑重其事地告诉宝玉,黛玉前日夜跟自己说让转告宝玉,将从前小时顽过的互送东西打点好互相归还。
宝玉信以为真,如五雷轰顶。紫鹃看他信了便笑着离开了,恰逢晴雯因老太太要见宝玉来找。睛雯见宝玉呆呆的一头热汗,满脸紫胀,忙拉他的手,一直到怡红院中。袭人见了这般,慌起来。
无奈宝玉两个眼珠儿直起来,ロ角边津流出。给他枕头便睡;扶他起来便坐;倒了茶来便吃。众人一见一时忙乱起来,不敢造次回贾母,差人出请李嬷嬷。李嬷嬷来后看了半日,问话无答,用手摸脉门掐人中不觉疼。一声“可了不得了”,“呀”的一声便搂着宝玉放声大哭起来。
袭人等以李嬷嬷年老多知,见她这般一说,都信以为实,也都哭起来。晴雯便告诉袭人实情。袭人听后忙到潇湘馆怒问紫鹃,紫鹃正服侍黛玉吃药,黛玉听到宝玉情况后,哇的一声,将腹中之药一概呛出,直喘的抬不起头来。
贾母盯着紫鹃眼内出火,紫鹃急忙交代是因为几句玩笑话惹祸,贾母便命宝玉拉紫鹃打。没想到宝玉拉住紫鹃死不放手,贾母再细问,紫鹃如实道出自己编了林家要领走黛玉的谎言。正说着,林之孝家的单大良来瞧宝玉,宝玉一听是林家的,让赶紧打出去。他听不得姓“林”的。
紫鹃硬是被宝玉留下,贾母派琥珀去照顾黛玉。一时大夫来了,通过诊断后说宝玉是因急痛迷心引起的“中风”。开了药方煎吃后果然安静下来。
晚间宝玉稍安,贾母王夫人等方回房去。一夜还遣人来问讯几次。李嬷嬷带领宋嬷嬷等几个年老人用心看守,紫鹃、袭人、晴雯等日夜相伴。宝玉睡梦常惊,不是哭了说黛玉已去,便是说有人来接。紫鹃自是安慰一番。贾母又命将祛邪守灵丹及开窍通神散各样上方秘制诸药,按方饮服。次日又服了王太医药,渐次好起来。
宝玉心下明白,紫鹃自那日也着实后悔。袭人等皆心安神定。湘云之症已愈,天天过来瞧看宝玉,将他病中狂态形容了与宝玉瞧,引的宝玉自己伏枕而笑。他忘了早该放紫鹃回黛玉处去了。紫鹃临走前,宝玉没忘向紫鹃讨了一面小菱花镜留着。
黛玉近日闻得宝玉如此形景,未免又添些病症,多哭几场。今见紫鹃来了,问其原故,已知大愈,仍遣琥珀去服侍贾母。
通过黛玉与紫鹃的对话得知,原来紫鹃是个心细之人,她一片真心为黛玉考虑了几年,她清楚黛玉无父母无兄弟,在贾府也只有贾母在疼着她。建议黛玉不如趁贾母还在世,把她与宝玉婚姻之事早日明确。
紫鹃对于宝黛之恋太过清楚,自从听过贾母要介绍薛宝琴给宝玉后,就知道贾府里一直在为宝玉物色未来之妻,但自她听了贾母之言后才知,黛玉是绝对被排除在宝玉之妻外的人选。
紫鹃有意编造一段黛玉将被林家带走之事就是为了验证并试探宝玉对黛玉的一颗真心。如今,宝玉这边的表现倒是令紫鹃放心了。
紫鹃何尝不想让宝玉娶黛玉哪!因为,黛玉如果真离开了贾府,紫鹃是怕黛玉带走她的。跟着黛玉走,紫鹃对自己的未来也就无法预见了。而留在贾府,紫鹃起码知道这里是自己的根据地,熟人多好办事吧,关键是在一个丫鬟的眼里,贾府毕竟还是一派繁荣之相。
紫鹃给黛玉说“万两黄金容易得,知心一个也难求。”深有其意。黛玉听后,口中虽玩笑责怪紫鹃,但心内又何尝不是如此想法。她伤感又泣一夜,可见也是思虑烦恼纠缠。至天明才打一个盹儿。次日勉强盥漱后吃了些燕窝粥,有贾母等亲来看视,又嘱咐她了许多话。
对比袭人鸳鸯,个人倒是认为紫鹃待主子黛玉更实诚与真心。她能站在宝玉黛玉两面看待问题并巧妙暗示他俩。同时,她又不像袭人那样有心机,也不像鸳鸯那样把自己的未来完全交给了主子。但紫鹃作为丫鬟的忧虑也并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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