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雨过,出了家门能感受到透彻的凉。其实北京的早晨,没有不凉爽的,即便是在暑天,早晨也不会有多么难忍的热。但今晨的凉还是有点不一样的,过了立秋,又在雨后,凉里浸透了湿润的气息,有了秋的味道。
路边的玉簪花抽出了白色的花苞,雨后的白,透着光泽,很有洁净感,让人觉得它不该生长在闹市的马路边,该在深林里,或者古寺中。人行道的青砖上落了一层细碎的花,被雨水浸过,黄灿灿的,踩上去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开始我以为就是国槐花,但又觉得颜色有点不对,似乎更深更艳了些。低头细看,果然不是,小花是星星形状的,应该是栾树的花。再抬头看远处的槐树,已经全没了花的影子。时间就是这样从物候的变换中流逝的,槐花是七月的,过了七月,销声匿迹,一点也不留恋树枝。但栾树的花,仿佛能开整个秋天。
还没有走到公司,小雨又落起来了。我包里没有装伞,只好让它淋去。原以为昨天已经把雨下完了,何况天气预报也没说今日有雨。昨天的雨,算是今夏最痛快的一场了。前几次预报了好几回,都没有下到让人满意的程度。昨天的雨,气象局提前发了黄色预警,很多单位也发了放假通知,各部门做好了防汛准备,可直到午后都没有下下来。朋友圈里焦虑难安,纷纷替雨着想:是在掂量到底该下多大吗?是在排队等核酸检测吗?是在等进京批示吗?午后的天终于阴沉了,虚张声势地下了一阵暴雨,转眼又停了。直到晚间,大约过了八点,雨终于稳稳地下起来,大家悬着的心才算放下。北京的雨,原是不值一提的,一年下不了几场,谁也不觉得它会怎么着。自从2012年7月广渠门桥下淹了一辆车,大家才正视起它来。但往往雷声大,雨点小,也有点让人不耐烦。而且这两年夏天一有下雨的迹象就出谣言,真真假假,惑乱军心。
这几天我时常感觉头晕。好像是从周一早晨开始的。原本好好的,跟同事一起去吃饭,走到餐厅楼下,莫名感觉有点晕。是那种很隐约的晕,不明显,但又觉得随时不能控制自己。不像是感冒的头疼,也不像是低血糖时头昏,晕的方位在头部右后上。想着过一会儿能好,可是这两天时不时还是感觉异常。我真担心自己会某个时候突然倒地再也起不来。晚上有意早睡会儿,好像也没有大的改善。
在昨日下雨之前,天气一直很闷热。我的手臂一到夏天就会痒,湿热天里尤其严重,常忍不住拼命抓挠,抓了之后就会起一圈小疙瘩,破了皮还会渗出水来,等到干了泛一层白花,说不清是什么问题。今年发现膝盖背面的腿弯,在热天里也痒得严重,常常被我忍不住抓破,起一层小疙瘩,像痱子一样。从多年的经验来看,我算是皮肤敏感型的,出过不少类似问题。不记得往年如何,今年好像也更爱出汗,吃一顿饭能感觉身上的汗珠突突往外钻。田先生现在越来越像老年人,不让开空调,电扇也不让开,避之如毒蛇猛兽。日前有一晚,我做了饭从厨房出来,大汗淋漓,刚把客厅的空调打开,他就回来了,进门就说“怎么又开空调”,转身就给关了。当时觉得特别生气伤心,以至于连争辩的心气都没了。后来再想起来开时,发现空调遥控器被他藏起来了,连卧室的遥控器也一起不见了。到现在为止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正考虑着这日子还要不要过下去。
昨日午后,天色阴沉酝酿着大雨时,在女儿已经入睡,我也准备小睡一会儿之前,在微信读书里打开了一本书《书贩笑忘录》。这本书在它刚刚出版发布那年我也关注过,但是没有看进去。前些天也翻看过,觉得文字有点浮夸,非纪实又非小说,不是我喜欢的风格。但是,昨日一看竟没停下来,一连看了好几篇,到此刻也还在读着。昨日是从《北京最后一支情歌》读起来的,按说这篇是最文学化最无关“书贩”生活的一篇,谈不上什么吸引力,但偏偏成了我进入这本书的契机,并使我渐渐谅解了作者的文风:也许正是枯燥、单调或者说卑微的生活,恰恰需要一些隆重的甚至浮夸的修辞来映衬它,以语词的明亮来抵消现实的暗淡。
作者陈晓维在书中写了十几位贩卖旧书的人,他们的生意经,生活,以及亲情,爱情。有的人因为旧书而发家致富,有的人一生卑微而悄然死去,有的是真爱书,有的是为赚钱。不同地方而来的,不同性格,不同命运的人,因为旧书而有了联系。他们的主要活动地点就在潘家园,中国书店,拍卖会,或者城市某个角落的书局,书店。
我以前曾在潘家园附近居住,怀孕时产检所去的医院的后边便是潘家园旧货市场。那时每次去医院,从挂上号到见到医生,有整整一上午的时间。有时候候诊无聊我就去后边的旧货市场转转,但从来也没见过书摊。从西门进去,最显眼的就是一大片林立的白石雕像,各路神仙或者各种造型。里面的摊位上摆满了稀奇古怪的东西,真假难辨的玉器,木器,石器,铜镜等等,都是日常生活的“无用之物”。周围的店铺也都经营类似的生意,连路边摆摊的卖的也都是古玩核桃串珠之类。唯独没有看见过书摊。
我的一位领导颇富藏书,尤其喜欢旧书,据他自己说每周都去潘家园。每次跟他见面,他都提到潘家园书市。我总认为他说的书市可能在另外的地方。直到很久以后,我才搞明白,这书市只在周六才开,位置就在旧货市场的东南角,一片大厂棚下。而我去医院的日子都在工作日,而且我确实也没走到过最东边。后来我曾专门在周六去过一次书市,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书摊。无论是跟旧书,还是跟卖旧书的人,我都觉得有一种疏离感。仿佛觉得彼此是两个世界的人,很难沟通起来。所以逛了一圈,我没有买书,也没有问价,当然也没有摊主招揽我。印象中,旧书摊的主人多少是有点神秘,冷漠的,让人敬而远之。你无法揣摩出,他究竟是要急吼吼地把货卖出去赚了钱回去养家,还是生活于他根本就是度外之事完全不用考虑所以有没有顾客都无动于衷。
陈晓维的书多少让我了解到了看似没有表情的旧书摊主背后的真实生活,以及他们的经历,想法,喜怒哀乐。
当然,潘家园书市的黄金时代已经过去了,连我的领导虽然每周六都还去转转,也常感叹说“没什么好东西了”。他现在也习惯了从孔夫子旧书网上买书,每天早晨在楼下大厅签到时总能看见桌上放着寄给他的一两个包裹,不用问也是旧书。我是不太喜欢旧书的,感觉脏,发黄发暗,不知道好处在哪。我也买过几本旧书,大多是领导推荐的,没有新版,所以只能买旧的。书之于我,够读就好,不求珍、善。
2020.8.13,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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