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等等，别挂电话啊

妈妈，等等，别挂电话啊

                              1

        姑娘五、六岁的时候，我在外地上班。有一次感冒，哭着给我电话。

“妈妈，你快点回来，马上回来”

    怎么哄也哄不好，不肯放下电话。 哭着喊着让妈妈回来。好象她哭闹之后，她的妈妈能顺着电话线一下子出现在她的面前 。当时强装镇定，心乱如麻，恨不得丢下所有的事儿，不管不顾，飞奔回家，深深的抱住她。再不离开。

      调回来工作后，舍不得她远走，初中就让她在我身边读书，有一点点小私心。

      有一次外出培训。她不愿去姥姥家，逞强要自己在家。无耐之下，考虑也就一宿。一再叮咛之后，硬着心把她自己留在家里。心想一夜而已。

      天刚有点黑，电话一个连着一个打来。

      "妈妈别挂电话，你和我说话，我自己害怕！”

      电话一直未挂， 给她唱歌，和她说着好听的话，哄她睡觉。我困得眼皮都要沾在一起。就像小时候哄她睡觉，讲着讲着故事就睡着，嘴里还喃喃着不知所云。小小的她不停地推我喊我：“妈妈在讲什么!",猛然惊醒。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胡言乱语，故事编的乱七八糟，东一句西一句，前言不搭后语。不禁哑然失笑。那一夜好长，后悔自责不已。她还太小，怎么能由着她，把她自己留在家里。这也算自己做过的错事。担心到精疲力尽。

                                2

      读高中，她考到千里之外的城市。无法挡住她远飞的脚步，再舍不得，也终要放手。

      从未离开过妈妈的小姑娘，一下子长大了。在家连袜子未曾洗过的她，住校时无师处通。不仅学会了照顾自己，还学会了洗衣服，洗床单。曾经打电话问我：“妈妈，有的小朋友为什么连袜子都不会洗，我怎么就会呢？” 家离的太远，妈妈靠不上，也许，姑娘自带自力更生的能力。

      高中学习紧张，常常下了晚自习才有时间打电话。我每天都在晚上十一点等待，她每天都会准时给我打电话。和我说着她的同学、老师、她紧张的高中生活。她的心情，她的点点滴滴。有时雀跃，有时低沉。情绪大都纠结在分数上，成绩是这个时段快乐痛苦的根源。

        电话打来情境大概这样子的：

  “妈妈，我在卫生间，别挂电话，我先上个厕所啊”

      怕影响同宿舍的小朋友学习，几乎每次都在卫生间小声给我打电话。

      有一次，星期日中午，姑娘吃完饭，出去买东西。回来误了宿舍关门的时间。宿管老师关了宿舍大门，午休。姑娘不敢叫门。独自一个人来到操场。同城的学生都回了家，有亲戚的让亲戚接走。操场空荡荡的。小姑娘独自在校园游逛，给我打电话。和我唠着嗑。 

    “妈妈，操场上就我一个人”

    “我还没好好转我们校园呢，校园好大好漂亮，阳光好温暖哦”

    “妈妈，你别挂电话，我有点怕”

    “妈妈，我到教学楼了，也没有人唉，”

    “妈妈，我去卫生间，你别挂电话啊”

      手机里能听见喘气的声音 ，放在一旁擦擦的杂音，冲水的声音，走廊里空寂的脚步声。

      就这样，走走停停，一直和我说着话。直到午休时间结束，宿舍开门。

      还有一次。记不清是在高几，应该是高一吧。只记得那是一个暑假。同宿舍的小朋友都回家了。只留下姑娘自己。屋外是高高的树，忘了关纱窗。屋子里进了好多蚊子和虫子。晚上姑娘哭着打电话： 

  “妈妈，我睡不着。有蚊子嗡嗡在床缝里响，就在我的头边。声音特别大。床上还有虫子，我喷了好多花露水也不管用，我都有点头晕了”

      花露水不知道用了多少，蚊子没晕，自己被熏着了。

  “妈妈，别挂电话，我害怕！” 

      蚊子逮不着，竟然害怕它。让她换了床铺睡。这样才好了些。说了好久的话，才慢慢睡去。

      高中最后一学期，大年初六送她到学校。宾馆离学校有一段路。早晨送她时，从小路到学校。天很黑，小路很偏，路两侧的店铺紧闭，没有路灯。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偶尔听到狗叫的声音。两个人低声说着话，能感觉到她的紧张。过了小石桥临近学校，对面灯光璀璨，附近的小公园和相临学校的操场上有了晨练的人。再走一会儿热闹起来，学校附近有了背着书包上课的学生。不觉松了一口气。只是一小段。

        到了学校，姑娘叮嘱我：

  “妈妈，你不要从小路回去啊，要从大路上走”

    看着她走进学校，转身有点泪目。什么时候，小姑娘已经长大了。

    顺着灯火辉煌的街道行走，看车辆来来往往，有一种欣慰和厚重的喜悦。

                                3     

      再大点，考上大学。第一学期，放假回家。要赶车。凌晨就起来。冬天天很黑。从起床，就和我发微信。自己吃了早点，悄悄的，怕惊扰同宿舍的同学。从宿舍楼出来，才给我打电话。 

      “妈妈，外面好黑哦，你别挂电话啊”

      “走到操场了，有灯光了，看见有同学，肯定也是回家赶车的”

      “妈妈，出来有点晚了，公交车刚过去了”

      “妈妈，有学姐打车，把顺便我拉上了，你放心吧”

      放下电话，一直给我发着微信。

      平安到了车站，平安坐上回家的车。直到平安进了家门。

      心疼她，盼着有一个温暖的人陪在她的身边，陪她走过这段黑的路。不再害怕。

      其实，不用盼望，她会长大，会遇到温暖的人，会让黑暗变成一个画面，充满美感和诗意。

      感冒的时候，姑娘打电话问东问西，有什么症状，喝没喝水啊，多穿衣服啊，还让我把吃的药发过去，给我分析药理。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会撒娇和姑娘报怨。她总会安抚着我，俨然已经成为我的朋友和家长。

      在家的时候，总会和我要抱抱。虽然现在也会嫌她老玩手机，不早点睡觉，不好好吃饭，也会因为乱放东西吼她。可是看到她弹琴歌唱时美丽的样子，就会骄傲的想，这是我的姑娘啊！我知道，所有的依赖，都是上天送给妈妈的最好的礼物。

    ”妈妈，等等，别挂电话“这句话如今越来越少听到。她越来越忙，我担心未来我是不是会对她说：”姑娘，等等，别挂电话，我还有话要说！“

    回想，总有一种幸福在。孩子，不管你在哪里，不管什么时候打来电话，不管想说多久的，妈妈都会等你，永远都不会挂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