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刚刚做好的意大利浓缩咖啡里倒入接近沸腾的牛奶,一杯拿铁(Latte)就好了。做法看似简单,却是咖啡与牛奶交融的极至之作,配上魔法师的手,可以拉出各种花色,极具艺术特性。奕兴难得有这样闲暇的心情,可以捧着一杯咖啡在椅子上发呆。他不是个喜欢咖啡的人,却独独偏爱在一长段的工作结束后来一杯拿铁,苦涩垫底,新鲜浓郁的牛奶却为其增加了一份温暖的色彩,别出心裁的咖啡师还会拉出各种各样奇特的花色,无端让人心情都跟着好起来。他不免陷入沉思。
奕兴有记忆起就跟着外婆在乡下住了,爸爸妈妈工作忙,他童年的记忆一直是外婆温柔的乡音,轻轻哼唱着民歌小调或者讲述着某个忠勇将军归家还乡的荣耀;或是高高的太阳斜斜地打在老式的木质窗棱上,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亦或是外婆在烹煮着什么,香气顺着高高的烟囱传到村口的教室里,他听到肚子“咕叽咕叽”的叫,隐隐羞红了脸。这种静谧的岁月在十岁随着父母回城戛然而止。他脱下随性的汗衫,穿上规整的校服,埋头在高高的书本里;他表现的像个从没离开父母的孩子,恭顺有加,谦卑有礼;他似乎天生为表演而生。却没人知晓,在多少个漆黑的夜晚,半大的孩子睁着漆黑的眸子,想着老房子里发生的一切,那些旋律,无数次回旋在弈兴的梦里。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愈发觉得自己对节奏的把握,身随心动,乐由心生。他仿佛再一次鲜活了起来。他开始偷偷攒钱买碟,梦里的乡音也逐渐被CD里的旋律取代,他甚至瞒着家里去参加了歌唱节目。虽然,他落选了,却给他带去了一颗火种,埋在心里,生根发芽。他成名后,很多人问到他的叛逆期,他都只笑笑说,”是个乖娃子,没有”。说的多了,也就信了,即便母亲跟前,也只是笑笑揭过。直到多年后,一个人眉飞色舞的说起自己的青葱岁月,他听得心痒,才说起音乐是他最大的反叛,对自己,也对家人,幸好,他走的还算稳当。他说的轻巧,对方却一下子消音,不大的臂膀,紧紧的圈住自己,那一瞬间,他才想起,原来自己的青春也有叛逆。
机缘巧合,他得了去韩国首尔训练的机会。一个从没成功过的人,是不怕失败的。即便是父母不支持,他毅然去了。异地他乡,语言不通,天资不高,他默默的学,暗暗的努力。即便节拍准的吓人,缺少从小的舞蹈基础,还是让他吃尽了苦。韩国男团培养链已经成熟,单靠一两项才艺是出不了道德。那个时候,他想的更多的确是,他从没怕付出,音乐是他自己的选择,总有一天,他会成为外婆嘴里的将军,衣锦还乡,也让她老人家可以逢人说上一说。
再后来,慢慢熬出来一些,也遇到了一起在外打拼的兄弟。他很幸运,能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他们很幸运,成团不久后正式出道,在国内很受欢迎。再后来,兄弟各自归去,他总是不知道该怎么正名己身。培养了他的人,总是不能忘的,外婆是这样跟他说的,“人不能忘本”。难熬的日子都挺过来了,这之后,总会慢慢好一点的吧。家里的关系也慢慢缓和下来,他能够独立掌控自己的时候,就不再想那些过去的事。父母也不再管束他,只是问他过得好不好,身边有没有贴心的人,他总是习惯性的笑笑,即便隔着电话,对方并看不到,“我很好,你们放心,能照顾好自己。”他们的关系进入了前所未有的融洽,真正的融洽。
他盯着眼前所剩无几的拿铁,似乎看到了自己,无论多么生活给了他多少的苦与涩,都会努力的笑,努力的奔跑,更努力的生活。也终于,在这么多努力后,可以站在人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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