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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斯菲尔德《画册的一页》幸福的彩蛋从自律的孤独之中孵化

曼斯菲尔德《画册的一页》幸福的彩蛋从自律的孤独之中孵化

作者: 来点悦读 | 来源:发表于2019-04-14 00:14 被阅读4次

    我喜爱雨,我想要感到它们落到脸上的感觉。

    ——凯瑟琳·曼斯菲尔德

    一、让伍尔芙嫉妒的女人

    1923年1月9日,饱受肺病摧残的凯瑟琳·曼斯菲尔德终于不用再忍受这种病痛,在静穆和安逸中告别人世。生前最后两个月的某天,她在日记中写道:“我的精神已经死亡。我生命的源泉已到了源流堵塞却还没有枯寂的时刻……我是个彻头彻尾的不可救药的废人。我的生命像什么?像一个寄生虫在苟且偷生。”

    事实上,出生于新西兰惠灵顿的她,经历坎坷,由于肺病的折磨以及爱情上的不幸福,让她自始自终都像波西尼亚人漂泊在路上——新西兰、法国、德国、英国都曾经留下过她孱弱又顽强的足迹。她踉踉跄跄向前而进的生命历程之中,不管迎面而来再多的困苦艰辛,都不能打断她对于文学的由衷热爱。

    “没有谁像凯瑟琳·曼斯菲尔德那样,用自己的创作惊扰过那么多的作家。”有人总是把她和詹姆斯·乔伊斯、D·H·劳伦斯、弗吉尼亚·伍尔芙相提并论,因为他们创作的年代正是英国短篇小说逐渐成熟起来的阶段。尤其是曼斯菲尔德,虽然仅仅只活了35岁就因病去世,但她遗留下来的大量的优秀短篇小说作品,却因其革新之后的独树一帜的艺术特点,让她越来越得到后世的瞩目。

    在凯瑟琳·曼斯菲尔德去世后,她的好朋友,另一位成就卓越的作家弗吉尼亚·伍尔芙,在日记中写道,凯瑟琳的作品是“我唯一感到嫉妒的作品”。

    小说作品集《幸福》出版于1920年,这本小说集的出版,让曼斯菲尔德声名鹊起,进入世人的眼界;而两年之后出版的另一部小说集《花园茶会》,则进一步奠定了她在英国文坛不可动摇的地位。

    短篇小说《画册的一页》,即选自于曼斯菲尔德受到好评如潮的《幸福》。

    二、自律乃是孤独的结果

    《画册的一页》主要讲述了年青的画家伊安·弗兰契,虽然身在恍如烂泥潭似的都市巴黎,但却凭坚强的意志抵抗住女性们的各种诱惑。法国巴黎贵夫人们各使手段,想要让他屈服:有的“给他慈母般的关怀和照顾”,有的“认定恋爱对他有好处……让他闻到她头发迷人的香气”,有的“带他一起去咖啡馆,上有歌舞表演的餐馆和小型舞会”,想要让他沉陷纸醉金迷之中……然而,不管风吹雨打,弗兰契都面不改色,胜似闲庭信步。

    巴黎猎奇的贵夫人们看弗兰契油盐不进的样子,便只好带着“身上的慈爱精神”放开了他,毕竟“一个人当了艺术家,就不会有时间去理会不屑作出反应的人了,是不是?”当然,难免会在私下里议论一下弗兰契“如果想做一朵田野里的雏菊,干吗要上巴黎来?”

    是啊,弗兰契为什么甘愿放着如此可以“大好机会”不去把握呢?小说里面对此进行了详细地描写:

    “如果那些温柔多情的女人当时设法硬闯他的门,她们会感到多么惊奇啊,因为他居然把画室收拾得十分整洁。所有的东西都是按一定的格局置放的;有益的平底锅挂在煤气灶后面的墙上,盛鸡蛋的大碗、牛奶罐和茶壶搁在架上,书籍和带有皱巴巴纸罩的灯放在桌上——仿佛是一幅小巧的静物画。白天,他床上盖着一块四周印有一圈高视阔步的红豹的印度罩单。床边墙上,在人躺下后的视平线上的地方贴了一张小条子,上面整整齐齐印着:立即起床。”

    这是一个多么自律的男人!他每天按照计划行事,辛勤作画,然后做饭,收拾房间;晚上偶尔上咖啡馆或者坐在家里看书……

    大概也唯有如此奇葩的男子,才能抵御巴黎贵夫人们的热爱吧!

    然而,事实真相真是如此吗?

    “有远见的女人说得不错,事情的全貌决不止是如此!”

    三、幻想中的彩蛋能够孵出什么

    不久之后的一个晚上,天空下着真正的一场春雨,在黄昏的空气中,自律的男人伊安·弗兰契“呆呆地看着马路对面那所房子,那所破旧的小房子。突然,仿佛是回答他的凝视,两扇长窗打开了,一个姑娘走到狭小的阳台上来”。

    原来,弗兰契并不是不知风趣为何物的柳下惠,他只是像要长成“田野里的一朵雏菊”,想拥有真正的属于一份自己的纯洁的感情。就像小说中所写:

    “事情很简单。她是他唯一真正想认识的人,因为他认为她是世界上所有活着的人中间唯一和他年龄一样大小的人。他受不了格格痴笑的姑娘,而成年女人对他没用……”

    坐在昏暗的画室里,自律到孤独满身的弗兰契开始了属于自己的那份幻想。是的,以下情景皆是来自于他的个人的独自臆想,他看到:

    “在那儿和她在一起。她脾气暴躁,他们不时激烈争吵,他和她。她作出一种跺脚、在围裙上拧绞双手的样子……在大发雷霆呢。她难得笑。她对他讲到她有过一只傻乎乎的小猫,每次喂它吃肉,它总要吼叫,假装自己是狮子。只有在讲到这件事的时候她才笑。这类事情让她发笑……但是通常他们总是非常安静地坐在一起。他,就象现在这么坐着;而她呢,则两手交叠放在膝上,两只脚缩在下面。他们俩低声交谈,或者默默无言,因为干了一天活,感到很疲乏了。她当然从来不问起他的画;他当然也给她画了许多美妙和画像。她讨厌这些画,因为把她画得那么瘦那么黑……”

    一直到现在,留给弗兰契的,仍是绞尽脑汁如何去接近这个与他“同类”的女孩子。机会来自于另一个礼拜四的晚上,经过他的长期观察,跟随着女孩子行走的路线,他在慢慢地接近于她,他感觉得到“我们和这些人没有关系”,虽然离她还是那么远,但是“蹑手蹑脚跟在她后面上楼,注意和她步调一致,以免引起她注意”。终于,他跑上去,面对面朝着她,脸从来没有这么红过,神色严厉地看着那个女孩子,伸手交给她一只鸡蛋。

    这真是一个彩蛋,并且是一个巨大的彩蛋,这个彩蛋不是弗兰契送给那个女孩子的礼物,而是曼斯菲尔德留给阅读者的。

    这是一个只能存在于幻想中的彩蛋,我们根本不知道,当它走出主人公弗兰契的脑海,被送到女孩子手中之后,到底是怎样一个结局。

    曼斯菲尔德没有明说,小说于此戛然而止。

    当我们面对着这个彩蛋,唯有在内心里祝福和祈祷,但愿能够孵化出属于弗兰契的那份希望。

    因为这份期望,同样也是属于深陷孤独的凯瑟琳·曼斯菲尔德女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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