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又一场雪,飘飘洒洒如约而至了,真好!
三周前的第一场雪,与我和媳妇25周年结婚纪念日不期而遇了。
那场雪下得很应景,有些矫情,很让人喜欢:明明元旦前几天就开始酝酿、蓄势、伏笔、铺垫,央视、网络、微信不断地推波助澜,可不管人们多么深情呼唤,她依然倚门回首、犹抱琵琶半遮面。就在大家都要失去耐心时,她才从天而降了!从凌晨到深夜,从“微风摇庭树,细雪下帘隙”,到“朔风吹雪飞万里,三更簌簌呜窗纸”,纷纷扬扬,卷天覆地,飘飘洒洒,肆无忌惮,远远近近,高高低低,不知天上谁横笛,吹落琼花满世间。
如此天赐美景,怎能错过?
我和媳妇相挽着走在飘雪的世界里:脚下的雪,软软糯糯的,有的已经没踝,竟没有嘎吱嘎吱的声音;漫天里,扑簌簌的,飞絮状的,乱琼碎玉的,对谁都不偏心,落在衣服上,落满头发,我们没有抖落,任由圣洁的雪花戏蝶飞舞,妆我们白首,相携迈步向前走!
掬一抔雪,在掌中慢慢融化、升腾,我的思绪也慢慢打开......
每年的结婚纪念日,我和媳妇两人总是自作聪明地避开家人,或约起外面吃饭,或看场温馨电影,或拍唯美纪念照,或重赴热恋故地短途旅游......一份礼物,一束鲜花,一杯红酒,一道自制怡情小菜,只要用心,总会或多或少地营造浪漫,取悦彼此,共享欣喜,畅聊一起走过的路,一起欣赏过的朝晖晚霞,风雨中一起撑起的伞,阳光下一起流下的汗。
今年的 结婚纪念日与往年不同,25年,银婚。把折叠的时光一帧帧打开,一页页地数,9125天!加上前面5年的恋爱,再前面一年的暗恋,12315!MY GOD!我和媳妇相视而笑,这么多天就倏忽而过了!想想,蛮幸福满有成就感的。当然了,25年,风风雨雨的,阳光与眼泪同飞,欢笑与坎坷相随,也很不容易。这么特殊,这么意义非凡,怎可不谋划一番?在雪花妆白了我们的苍穹下,我订了饭店,选了11多玫瑰花束,给媳妇许下了新的祈盼。
室外大雪飘飞,室内温暖如春。媳妇抱着鲜花,变换着角度,调整姿势,左拍右照,发着朋友圈。很快的,祝福频频,点赞多多。她幸福的,收割着;快乐的,答谢着,像花儿一样。
我呢,打开电脑,敲下了我的迷醉的暗恋,我们融融的相恋,我们携手已然走过的25年——
没有经历过暗恋的爱情如同没有暖风的春天,虽然也花团锦簇,但少了些许微醺的迷醉。
那时的高三,虽然和现在的“朝五晚十”没法比,但也是“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经常地,累了、困了、不想学了,我总爱盯着窗外的树枝发呆,看着进进出出男男女女,听着教室男生呕哑嘲哳和女生久唱不衰的“绿草苍苍,白雾茫茫,有位佳人,在水一方......”
回想高三,最感激感恩的还是我们敬爱的班主任娄老师!
进入高三不久,班级重新排位!我前排来了一个女生——学习委员!从此我是,教室天天最早到,风景这边独好!
她是:恬静清丽,幽兰淡雅,温情袅袅,赧笑浅浅,软声细语,温婉可人......
她学习认真, 英语超级棒。我常犯的一些低级无脑错误,在她诲人不倦下从此无影无踪,我的英语也成长快乐了。
她娴静少言,人缘特别好。每到课间,身边总会围着几个女孩,叽叽喳喳的,我的眼前也就花团锦簇、姹紫嫣红了。
她喜欢抄写宋词,迷恋琼瑶的言情小说。从此,在没有人的时候,我也吟诵“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也读了《青青河边草》《情深深雨蒙蒙》《在水一方》。
她安静读书学习的时候,像瓦尔登的湖水。岸边浅水细沙,水面蓝天白云,明净无尘,纯美无邪,让人看去,不能生一点芜杂。
她认真负责，讲原则有底线。经常不完成作业的几个老赖，有时围在她座位那吱吱歪歪，她赧然浅笑以对，轻轻化解。我盯着这几个男生狰狞嘴脸,敢怒不敢言。
从此,我更喜欢待在教室里学习了,困了累了少了,向窗外傻看少了,教室里的嘈杂声也不让我烦了。莺歌燕语多了,花好月圆多了,就连晨读课背书,地理数学都可以字正腔圆声情并茂了。
我的学习成绩在进步,老师的表扬名单偶尔出现我,我最喜欢的学科也考过班里的NO.1了。我心花怒放的是,我的暗恋自恋有了她的关注。填报高考志愿,我们两个完全一致!
这正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月照我心,向阳花木易为春春风沉醉。
融融的恋爱季节,天总是碧蓝的,阳光总是煦暖的,微风总是多情的,花儿总是开放的,快乐幸福总是在不断拔节的。
恋爱是一条发源于大山密林的溪流,她是天地之精华,自然之馈赠。她一脉泉涌,叮咚呢喃,淙淙涓涓,潺潺湲湲;她心在千里绵绵延延,绕开幽谷险滩,变身飞流急湍,转过峭壁崖涧;她与阳光追逐,有星月相伴,沙纹揉搓,花瓣嬉玩;她无惧斜风骤雨,无惧崔巍天险,无惧滚雷阴霾,无惧畏途巉岩。她让相亲相爱的两个人,手拉紧手,肩依偎肩,梦在江河海洋,终点是爱的峰巅!
我和媳妇的恋爱,起点在大学,携手于校园。她在温河畔,我在沂河边。虽然就读同一所学校,山水相隔40公里,不能每周都见一面。但距离却使爱恋增值无限,这,我们有着无与伦比的美丽体验——
等周末,我是“望穿他盈盈秋水,蹙损他淡淡春山”,度日如年;
盼信笺,心头常掠过“晚日寒鸦一片愁,柳塘新绿却温柔。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
长夜相思、月明难寐,品透“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杯醇厚老酒,微辣,悠久。
那个时候,没有网络,没有手机,只有往返两地的班车和一周N次的信笺。我呢,自然是班里的义务取信员。我和媳妇,两地四车站,“执手长依依,顾盼再相见”的桥段,无数次真情上演。
春天里,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风十里,佳期如梦。我去赴约,媳妇带我爬学校后面的小山。我会一路狂奔,逞匹夫之勇,独立峰顶,展臂长啸,然后是吁吁气喘。媳妇笑话我: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酷暑天,绿树浓荫夏日长,碧草葳蕤骤雨频。媳妇来看我,我牵着她,看雨穿林打密叶,听竹随风滴露响,漫步绵软沙滩,轻逐浅水碎浪。相聚的时光总是太短,执手相看温情话别时,媳妇劝我: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每次给媳妇写信,总想拽拽中文系学生的文学情怀,每次回信,她常先给我指出错别字或病句,再诉说离情别绪,更多的是聊看的书,学的习,现在的努力,以后的打算。她说,白手起家不可怕,手无寸铁让人忧。我是五体投地顶礼膜拜,无可奈何,我是常常恶补学习勤翻书。
毕业了,媳妇优秀,当然去了县城最好的单位;我呢,能力次点,就去了十五公里外的乡镇。那一两年,美死了!可以天天相见,可以天天思念,可以共剪西窗烛,可以同翻一手卷。春风沉醉的午后,缠缠绵绵的雨天,明月千里的秋夜,朔风紧雪的严寒,我每天单车往返三十公里,从来没有感到辛苦疲倦。
最喜欢骑着单车,载着媳妇,离开公路,行走在春夏秋冬充满野趣的幽径乡间:
春寒料峭的季节,麦田浅鬣寸许,渠畔柔梢披风。埂边的荠菜花,翩飞的彩蝴蝶,三月天的风筝,一路的铃铛和欢歌,都装满着媳妇不泯的童趣。
梅子金黄杏子肥之时,晴日新夏,天空布谷连声啼,身边畦畦飘麦香; 风乍起雨肆意,青草池塘蛙声起,我和媳妇追风逐雨,湿透了衣服弄了满身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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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这25年, 好多事情,媳妇都听我的。
25年前都春天,我和媳妇商量:咱们结婚吧!媳妇说:“你说了算。”
我说,咱们在冬天结婚,那个时候天上会飘着雪花,上天就能祝福我们白头偕老。媳妇说:“听你的。”
25年前,我们结婚的那天,早上、午后,天空真的就飘起了小雪;25年后,新年的第一场雪憋了接近十天,专等临近我们结婚纪念日这些天就下来了。
时光太匆匆,眨眼一年又一年。
25年,很难用几个词语几句话能说好我和媳妇执手而携琴瑟调和走过的路,又春光灿烂,也有夏雨秋风。钱钟书先生说:婚姻是座围城,城外的人想进去,成里的人想出来。而我,走进城里25年,竟然深陷其中不能自拔,至今还难以理解钱先生“想出来”的含义。
刚参加工作那会儿,我的工资仅仅百元。第一个月,我带着媳妇逛市里最高档的商场,给她买了件外套,花了260多!媳妇好感动,当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我投她以木瓜,媳妇报我以琼琚。往返两地要30公里,尽管我每天乐此不疲,死心塌地,媳妇还是很心疼。她攒了几个月的工资,给我买了那个年代最拉风的斯波兹曼,680元!
开始的那些年,对工作,我和媳妇都属于特热情认真、特能干拼搏、特勤奋好学的那类小年轻。领导找谈话,一句“工作需要”,媳妇放下才四个月的女儿, 就毫不犹豫提前结束了产假。临近春节放假,单位工作忙头绪多,我结婚才两天就回到了岗位。能力提升倒蛮快的,成绩也得到了领导同事的认可,但磕磕绊绊也伴随而来了,算是也有风雨也有晴吧。
结了婚,成了家,有了孩子。女儿一天天长大,每个阶段我们两个都好像准备很不充分,曾幻想着延续恋爱时的节奏是不行了。生活呀,真的是按下了葫芦起了瓢!捉襟见肘、措手不及、头脑发热、后悔不已的事情多了去了。工作投入多了,家里照顾就少了;假期要充电加油啦,家里就少东少西了;办公室待的时间多了,陪伴孩子的时间就可以了......琐琐碎碎,七七八八,没完没了。媳妇的埋怨有了,一个人暗自垂泪的时候多了,曾经的花前月下卿卿我我成了奢望。现在我和媳妇常聊起那几年那些事,我总是愧疚,愧疚那是的我对工作过于追求完美,对家庭担当太少,包容太小,亏欠媳妇、亏欠女儿又太多太多。
熟人圈里,大家常笑话我没有出息好宠着媳妇。我呢也自作自受,把媳妇宠出了一身的臭毛病——
媳妇眼里,家不是讲理的地方。
大事小事,都得汇报商量:狐朋狗友,聚餐搭伙;亲戚朋友,人情来往;家庭建设,教育赡养;足球比赛,教科文卫......主动交代时:有求必应,有奏必准,春风满面,花好月圆,和风细雨,温顺款款;倘有先斩后奏企图隐瞒,便是语带秋霜,冷眉高悬,颐指气使,耍横使蛮,拒人千里,衾冷灶寒。本想据理力争,便泼辣辣一阵滚雷劈得我外焦内酥两股战战。媳妇说,家规是只管讲清不许讲理。
体育爱好单一,痴迷散步看风景,自己却常常成了风景。
春天里,晨光熹微中午我们甩臂阔步、踏青远足;仲夏傍晚,拂面凉风里我们暴走疾行、挥汗如雨;秋凉似水的夜晚,我们指星说月、遥想河汉;暖阳窥雪的午后,我们踏雪寻梅、折柳听风。
一个初夏的濛濛细雨天,我和媳妇在墨泉公园荷池边散步,随手给她拍了一段视频:湿漉漉水亮亮的曲折石板路,左边是水塘,荷叶碧透,串串水珠莹动;风中粉荷,一一娇弱擎举。右边立绿柳,柔梢长枝,斜风多情撩人;细叶绵软,微雨湿衣心暖。媳妇走在前面,雨伞淡蓝,红裙黛衫,娉婷婀娜风景无限!我随即发了朋友圈,题为“海棠依旧”。媳妇问我题目含义,我给她说了一二三四五。
每个晚上媳妇总是等着我,等我关灯。
无论是工作相对轻松些的现在,还是每天都要十多点下班回家的前些年,无论是秋高气爽朗月当空还是黑云压城骤雨疾风,无论是十点十一点......我快到家的时候,家里的灯总会从窗子里流淌出暖暖的光,媳妇或蜷缩沙发追新剧,或蹴蹲书房看览网页,或倚在床头翻书打盹刷朋友圈。我让她不要等我,答曰:想得美!等你回家关灯。
我最操心媳妇不会做人。
不了解她的人会说她高冷,不好接近。她很少主动和人打招呼,不会逢场作戏,不会随机应变,不会察言观色,不会故作亲切。思想总是简单,心机指数常年超低。认死理,不转弯,嫉恶如仇,有一说一,心里藏不住脏东西,眼里揉不进沙子,常常莫名受委屈。容易轻信他人,一向与人为善,只要朋友需要,帮助从不犹豫。也难怪,媳妇待过的每一个办公室,无论是比她大的六零后,同龄的七零后,还是八零九零后,总会有老铁闺蜜,大事小事,总能遥相呼应。聚餐泡温泉,唱歌逛影院,喝茶看时装,阅读郊游私密谈,丰富多彩,滋滋润润,甩我十八条街。
媳妇说,人活着要有状态,品位要不断增值。
说这,我服。她认为,工作就是生活,认真工作就是快乐享受生活,所以始终如新入职一般积极努力,丝毫没有沉潜积淀二三十年的老司机模样,一如既往地有热情,爱琢磨,瞎操心,傻乐呵,游刃有余,有滋有味。
一空闲下来喜欢读点小文艺文章看看书,不厌其烦地乱捯饬自己,对潮流服饰微信热搜趋之若鹜,很是乱七八糟的穿衣混搭竟也颇有些味道,心甘情愿相当一名死心塌地的剁手党,多亏我经常当头棒喝泼冷水,倒也能跟得上时代的脚后跟,却时常嘲笑我审美缺失品位超级low。每天看着媳妇进进出出利利索索清清爽爽的知性范,感觉也蛮养眼,蛮好的。有时竟也会不由自主恬而知耻把“冻龄”“逆生长”送个她。刚过去的这个秋天,我带她回老家看银杏叶,随手给她拍了几张照片,取名“依旧”发朋友圈,点赞的还真不少。
这些毛病如果非说是我给宠出来的,我就认领了。
大凡像我这样在城里沉浮25年不思突围的人,在媳妇那儿大都还是有位置颇受其崇拜的。
媳妇崇拜我所以喜欢表扬我,但表扬的圈子狭小:相熟的同事、交心的老铁、知根知底的同学,还有我的父母兄弟亲戚朋友,特别是在娘家人面前更是毫不保留。
表扬我的时候,一般是不显山不露水那种,貌似漫不经心却也娓娓道来,是那种毫无夸饰从不显摆有一说一客观评价式表扬。她熟谙表扬之道,时机把握准,火候拿捏巧,既能让我在大家面前挺直腰杆儿扬眉吐气攒足面子,又能让我在美不滋乐不滋的同时不至于心花怒放得意忘形而找不到东西南北不知自己吃几个馍。
关键是,她的崇拜式表扬能让我迷失自我毫无底线地朝着她期待的方向不遗余力地表现。
她表扬我里里外外一把好手,“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我便屁颠屁颠地楼上楼下窜,家里家外跑,超市菜场采买,厨房客厅忙活。
她表扬我工作上进有潜力,顾家爱家有担当。我便经常一溜烟紧跑,自打鸡血“白加黑”“5+2”去上班,忙完工作便脚不连地傻不啦叽风风火火往家赶。
她表扬我待客有道厨艺佳。我便一天不进厨房做饭就技痒难耐,唯恐撂下了自己的看家营生;家人聚会,有客来访,总是怂恿我独霸厨房大施拳脚的同时,陪吃陪喝陪聊赔笑。
她表扬我时不忘以身作则率先垂范。说我有孝心,懂孝道,她先在我老母亲膝前身边拉呱唠嗑家长里短问寒嘘暖,我更是摇身一变由老泰山的半个儿子成为一个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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絮絮叨叨啰里啰嗦没完没了这么多,就是想表达我和媳妇牵手25年的点点生活随感。
抬头望望天,薄云疏星月相伴;闭眼听听风,岁月晴雨爱相连,“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便是我和媳妇相濡以沫25年有一个新发端的祈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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