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叛乱
夜,暗得可以将人吃掉,不留一丝的痕迹。他伏在屋顶的青瓦上,小心翼翼地听着,听着这个王朝里的巨大阴谋。他是个侍卫,只是个侍卫,只将自己的所有,寄托在一口佩剑上。他是使刀的,只是规矩所限,身在宦门,就身不由己了。他没有揭开那些苍老而又坚韧的青瓦,他知道,屋内的人不是等闲之辈,三天来,相继死了三个高手。
他能感觉到屋内的人已经知道他的存在,他明白,这是在判断他的实力。他觉得夜愈加寒了,愈加压抑了。他倦了,也听完了始末。他觉得该走了,至少,再继续下去也没有任何有用的情报了。他紧吸了口气,双脚轻轻地一蹬,消失在了夜幕中。
风在耳边呼啸着,脚下是一排排百姓的民房,整齐,质朴,还带着点瑟瑟发抖的味道。他回忆着,自己也是在这样的物体里出生、成长的,他有些怀念了。回忆断了,被脚踝的一阵刺痛扯断了。他回头,有人追来,还有百步之遥。他迅速的停在了一座瓦房上,右手敏捷地在右脚脚踝一寸处找到了暗器,一枚银针。他再次窜起,加快了速度,又消失在了夜色里。
他现在只想回到主人那里,报告自己所听到的,南王与其他四位藩王的逆谋。身后的影子是不想置他于死地的,他猜测着,那人就是屋内的高手,而且是绝顶高手。百米之外便可将银针刺入告诉运动的对手身上,而且,一路追来,他竟没有发觉。他想到了这里,觉得夜愈加寒了。
已经出了城西,月也从云里露出头来,月光慵懒地洒在他的夜行衣上,那是一种快要把自己融进这墨黑的夜里的颜色。他回头了,想看看来者是怎样的人,如何这般了得。月光照亮了整个京城的天空,他回头了,用自己可以在百步之外窥见叶动的眼睛。他惊愕着,停在了驿馆的屋顶上——没有,身后没有人,连个人影都没有!
他感觉到了自己的脸有些湿了,是汗,冷汗。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恐惧了,那是种在黑暗中把胸腔剖开,让黑色的痛浸透,直到熔化。他是恐惧了,很久没有被人这样压制了。他唯有让自己静下来,才能摆脱这样的境地。他习惯性的把手放在腰间,却发现,自己没有带刀,因为只是一次侦察,而且是夜里的窃听。他是不用暗器的,现在就等于赤手空拳去面对一名一等一的高手。他的信心又减少了,这是致命的,至少在高手间对决时是。
风又不合时宜的吹了起来,他已经解开了头巾和面巾,头发没有髻,和平常一样散乱地披着,风牵起他的头发,在风中愈加纷乱。他没有回宫,却是去了城墙,京城的七丈巨垣。
他站在城楼上,闭着眼,把自己融在风中,在风里捕捉一丝、一缕的杀气。半个时辰过去了,他没有感觉到一丝的杀气,他睁开眼,却看见一个黑影站在他的面前,十步,只有十步。他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知道,他输了,至少在轻功上输了。
他和那个黑影都没有说话,只是互相看着,他没有感觉到对面的人对自己应有的杀气,难道屋内的高手不是他?他想着。
“你分心了。”那黑影开口说话了,很沙哑,很涩的味道。
他很是惊讶对手的洞察力,自己没有言语,没有表情变化,对手在黑暗中竟能够识破。“你是谁?”他问道。
“想知道吗?”那人带着一点笑意,说着。
“确实。”他说道。
“赢了我再说吧。”说完,那人瞬间消失在了夜色之中。他惊愕了,不敢相信这眼前的景象是真的。没时间去想这些,他的直觉告诉自己,他开始准备抵挡那人的第一招了。可是,空气里没有一点异动,自己根本无法判断,他暗骂一声苦。
“来了。”他叫了一声,左手向外一挡,同时身体向右蹿了出去,凭空转身,向那人踢去。又是消失了,没了踪迹。
他愣在原地,月光下,身影拉得好长,指着城外,那一片茂密的树林。他又开始了等待,等待下一次的攻击。这一次等了好长时间,好久,他不敢动。东方开始发白了,他没有理会这些,对他而言,决斗时是没有时间的。他只是等着。
城外的树林中,飞出一大群燕雀,他心里一动,有大队人马经过。他向着树林望去,果然,是南王的叛军。
已经来不及了,回去,也没法调集军队了。他开始忏悔,对自己的主上,对整个国家。他顾不上那个消失的人了,他跃下城楼,立在城门外的空地上。
叛军已经到了他的面前了,南王让大军停下,自己催马上前,立在距他数箭之远的驿道上,面带愠色。
“殷侍卫,别来无恙啊。”
“逆贼。”
“是,我是逆贼,逆了你的昏君皇上,但是我顺得是天意,我是顺天而行,替天行道!”
“屁话。”
“殷侍卫,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调集这十万军队的吗?”
“不想。”
“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这都是你的功劳啊。二更时分,你偷听到了我和几位王爷的密谈,对不对?其实,那只是我的替身,一个擅长口技的艺人罢了。你没有揭开屋上的瓦,所以没有发觉。当然,你会疑惑我怎么会知道你不会揭开瓦,我确实有过担心,不过你没有,因为你惧怕这次任务会失败,惧怕我手下的高手。”南王得意地说着:“所以,我才能脱身,回到大营,调集军队。”
“卑鄙。”
“只要能做皇帝,卑鄙点,又算得了什么。对了,和我手下的高手过招了吧,怎么样,害怕了?哈哈哈…”
他没有说话,心里已经不再有什么顾虑了,接下来,天地翻转,政权更迭,自己也就算不得什么了,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来吧。”他冷冷地对南王说道。
风起西北,卷起地上的沙土,弥漫眼前。蓦地,他纵身跃起,躲过了那人的进攻,接着,他翻身落地,向一旁闪去,避开了那人的又一次攻击。他不再动了,静静地立在驿道上,对着空气道;“你既不想杀我,又何故不以真身示人。”
风停了,风沙却未落定。人马攻入城中。
他颓然地立着。
“想见我?”
“是。”
他知道,那人会见他的。一个消瘦的人影落在了他的面前,背对着他,那人穿着一件大斗篷,罩住了自己全部的身体,没有一丝破绽。那人慢慢地转过身,面对着他,把斗篷上的帽子放了下来,对他笑着。
他惊呆了。
“是你。”他的嘴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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