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台忆事(一)

作者: 五味馅 | 来源:发表于2019-01-12 15:30 被阅读70次
    房台忆事(一)

    前些日子整理昔日的照片,忽然看到一张,怔在那里――

    照片里,我站在斑驳的木质大门前,半仰着头,微蹙眉,正盯着看那并不高大的房子仔细观瞧。

    房子是毛坯房,淡黄色的泥土外墙坑坑洼洼,低矮的房顶上伸出几处杂草,小小的“田字格”窗户上糊着一层沾满灰尘的塑料油纸。这一切都在默默地告诉人们,房子有些年头了。

    可不是,年头不短了。

    那是爷爷奶奶的房子,历经多半个世纪,犹如一个人从幼儿到成年,再到老年,即使一个字不说,只站在那里,便让人感慨许多了。

    照片拍于两年前,那时爷爷已经故去,我回老家,特地去爷爷的老房子前看了看。

    爷爷的房子建在房台上。

    房台跟其他地面一样,平坦开阔。不同的是,房台是高出来的,比地面高出足足六七米。我想,这和我们当地属于湖区有关。为了防止地势低洼受水祸害,专门用土堆成了房台,以防发水时无庇身之地。

    从地面通往房台的斜坡我们叫它“马腿”。我们村有三条这样的斜坡,东西南各有一条,南边的叫“前马腿”,东边的叫“后马腿”,西边的就叫“西马腿”,北边因为挨着巨大的土坑,没办法行人,没有“马腿”。

    顺着东边的“马腿”上房台,数过三排房子,进了左手边的胡同,三户人家的中间那户,便是爷爷奶奶的家了。

    小时候,放了学,一看父亲还没下学,母亲下地还没回来,我们姊妹便背了书包,“噔噔噔”一路小跑从“前马腿”或“后马腿”上了房台,去爷爷奶奶家玩。

    奶奶在院子里种了几棵吊瓜(也叫北瓜),长长的秧,绿绿的叶,一直爬到迎门墙上,开出深浅不一的黄色的花。等花谢了,小小的瓜妞儿不知什么时候冒了出来,一天天长大,变粗变长,用不了多长时间就长成三四十厘米的圆滚滚的大瓜。摘下来,或熬汤,或清炒,都是一顿美味。

    除了瓜菜,院子里还有一棵老石榴树。树干粗壮,低矮多杈,每年中秋时节,树上都会挂满成熟的石榴,它们个个果肉饱满,个大肚圆,直等着奶奶摘下来,挨个分给我们这些不懂事的小孩子解馋。

    石榴树旁边便是堂屋。门两旁楔着两块木板,上托几盆绿植,粗瓷瓦盆里,绿葱葱一片,让人在贫穷的生活里仿佛看到了很多希望。

    那是爷爷的杰作。

    听母亲说,爷爷不仅喜欢栽种花草,还会蒸馒头,甚至熬糖稀、炸姜丝这样高难度的手艺都会呢。我想,爷爷一定是个热爱生活的人。

    印象里,他脾气温和,待人和蔼,对小孩子尤其可亲。奶奶却不一样,看到小孩子打闹一定要管上一管的。

    小时候我调皮,经常和弟弟妹妹“割气”(打架斗嘴),他们打不过我,也骂不过我,只好哇哇大哭。奶奶看不过,顺手拿了屋门口的扫帚,高高举起来,追着我要打。

    她是小脚,“三寸金莲”哪跑得过我,等我一阵风似的跑出大门,又一溜烟过了胡同跑到“马腿”上,奶奶好半天才追上来,却不敢再接着追。她的小脚是走不了陡峭的“马腿”的。

    奶奶头上包着常年不变的头巾(她有头疼的毛病),拎着扫帚站在房台上,看着站在“马腿”半腰上得意洋洋的我,既生气又无奈。

    那情景,犹在眼前。

    ……

    高高的房台和那个老院在吱吱扭扭的木门开关声里,随着时光一点点流逝,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与之远去的还有我的爷爷奶奶,他们早已离去,奶奶更是走了八九年之久了。可每当想起他们,却又近在眼前,他们的音容笑貌那么清晰,仿佛昨天还在。

    那个当年站在“马腿”上得意洋洋的女孩,今日再忆起,早已忍不住泪眼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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