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准备随军,初雪从母亲的眼睛里看到的,不再是惶惑和游离。开始新生活的希望之光,让母亲眼前的世界明朗了很多。
距离随军的日子还有两天了,初雪和母亲抓紧时间打包收拾物品。好半天,初雪没有听到母亲的动静,转头,母亲正对着一本相册发呆。
“妈,看什么呢?”
“哦,过去的老照片。”母亲手忙脚乱把相册合上,随意地放在一边。沉思片刻,又说,“小雪,我是想,咱们就要走了,可能再也不会回来……这邻居们都相处十多年了,应该和他们告别一下的。”
母亲的眼神又出现了游离和躲闪。
初雪陪着母亲先来到楼上的张伯家,只聊了一小会儿就告辞出来。又去敲秦叔家的门。
“谁呀?”一个大嗓门响起,开门的是秦叔的妻子林姨。得知她们要随军后,林姨对待她们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拐弯,碰到时笑容满面,还主动打招呼。以前可不是这样,与初雪相遇时总是把脸绷得紧紧的,视而不见地擦身而过。初雪曾问母亲这个林姨是怎么回事,母亲以从前有过小纷争而含糊地带过。
“是这样的,我和小雪马上要去部队了,过来跟邻居们告别一下。”面对满脸问号的林姨,母亲温文尔雅地轻声说着,她在出门前细心地盘了头发,还打了个腮红。
“进来吧。”林姨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关门前还警惕地朝对门望了一眼。
“谁来了?”秦叔的声音从客厅里传来,他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手拿报纸,漫不经心地问。没有立时收到回复,空气里的异样气息促使他抬起头来。
“陈,陈会计呀!”秦叔显然吃了一惊,但马上调整了一下,客气地站起来让座,“请坐,请坐!”
初雪挨着母亲,局促地坐在沙发上。林姨拿了个马扎坐在对面,问了一句“喝水吗?”母亲摆手说刚喝过,对方也就没站起来。
“什么时候走?”秦叔也拎了个马扎坐在林姨旁边。
“后天。”母亲垂眼说道。
“挺好的。去了一家人团聚在一起,总是两地分居也不是个办法。”秦叔微笑着说。
“我家老秦说得对!老初一个人在部队里,你的心不得跟着,是吧,陈会计?”林姨自然而然地把胳膊放在她家老秦的腿上,眼睛滴溜溜地转动着,一会儿看看对面的初雪母亲,一会儿看看旁边的老秦。
“是的啊!”母亲淡淡一笑,脸上更加泛着红。
“爸,妈,饿死了,我要吃油饼!”秦叔的女儿娇娇噘着嘴从书房里出来,她和初雪同年级不同班。
“没有礼貌,也不喊阿姨好,还有你同学。”秦叔笑着看向娇娇。
“阿姨好,同学好!”娇娇敷衍地喊了一声,上前搂住爸爸的脖子,“我要吃油饼!”
“你去给女儿煎油饼!”林姨亲昵地拍了一下秦叔。
秦叔笑着摇摇头,说了一句:“你陪客人说会儿话。”就到厨房里去了。
客厅里一时无语,初雪觉得此时掉根针也能听到。
“老秦就惯女儿。”林姨打破了宁静。
“我老爸也这么对我。”初雪骄傲地说,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又加上一句,“对妈妈也惯。”
林姨愣了一愣,低下了头。母亲赞许地看了初雪一眼。
“油饼来了!”秦叔端着一个盘子走过来,上面摆着几片外表焦黄的切成三角形的油饼。
“哇!”娇娇跑上去,拿起一块就放在嘴里,一边叫着“咝咝,好烫”,一边咀嚼着含糊地说道,“太好吃了!”
初雪先是闻到了香喷喷的味道,接到又听到“呲”的脆声,她不禁咽了口唾沫。这几天忙着整理东西,母亲也没有好好地做饭。
“慢点吃,别烫着。”秦叔目不转睛看着娇娇,好一会儿才想起什么,“初雪,你也一起吃?”
“我不饿。”初雪笑着摇摇头。
母亲拉着初雪站起身来:“你们慢慢吃,我们走了。”
“再坐会儿吧?”林姨说着,却已站起身来。
门在后面重重地关上了。下楼时,母亲拉着初雪,走得很快,没有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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