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读《诗经》,越读越喜欢,也越佩服孔子所说的,“《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
关于“思无邪”有许多种解释。普遍被接受的有两种。第一种是思想纯正。思,指思想,无邪,指纯正。第二种指真情流露。思,是发语词,没有意义。还有一种,是指真心。这和第二种说法基本一致。无论是哪一种,都是在说,《诗经》讲的是人的思想感情,而且是最纯朴最真率的思想感情,是在讲人的情和欲。那些情和欲,浓烈,干净,不掩饰,不羞涩,有什么就说什么,一点儿也不做作。
《诗经》的率直纯朴和坦坦荡荡,在《唐风·山有枢》中体现得相当充分。诗共三章,第一章这样说:“山有枢,隰有榆。子有衣裳,弗曳弗娄。子有车马,弗驰弗驱。宛其死矣,他人是愉。”第二章和第三章的结尾分别是,“宛其死矣,他人是保。”“宛其死矣,他人入室。”整首诗就是反复在讲一个意思:你若不好好享受人生,等你一死,就都留给别人享受了。再直白一些,用我们今天相当流行的话来讲,就是:你若不保重身体,等你一死,别人就来住你的房,睡你的老婆(丈夫)打你的孩。三千年前的《诗经》把这个意思讲得明明白白,一点弯也不拐的。谁说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通得很。
《诗经》把人的悲欢喜怒,都表达得淋漓尽致。情人邂逅,那便是“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那一瞬间的对视,那一瞬间的灵魂相交,整个世界都可以抛开,一眼千年,绝不是夸张。同样的惊喜,还有“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都惊喜得手足无措了。那份喜之若狂,三千年的时光也掩藏不住。据说,古人的婚礼,会唱《诗经》的两首诗。一首是《周南·桃夭》,在婚礼起始时唱诵;还有一首就是“今夕何夕”的《唐风·绸缪》,是新人入洞房前必须要唱的。古人真会选,那份欢喜可不就是怎么藏也藏不住嘛。
至于说到怒,《魏风·硕鼠》可见一斑;怨呢,可以去读读《邶风·谷风》中弃妇的碎碎念。哀伤入骨,痛不欲生的有《唐风·葛生》。
儒家把《诗经》放到六经中,不仅仅是因为它的“兴观群怨”,“多识草木之名”等教化功能,也不仅仅是学了它就可以出使他国,“可以专对”,也不仅仅是因为“不学诗,无以言”。我想,更多的还是因为《诗经》的“思无邪”,因为它纯朴率真浓烈干净地表达了人们的情和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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