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春花烂漫,岸堤双柳舞鹧鸪,一江暖水鸳鸯知。
重府来客,本就不清净的重府又热闹起来。一排排婢女在席宴上穿梭,有序整齐的端上万钱珍馐。
下人纷纷议论,重府来客了,来的是白家人,据说是来议亲的。
座上的夫人雍容华贵,以墨黛染眉,丹朱勾唇,巧施薄粉,恰恰把岁月遗留的沧桑给掩饰住。
乍一看,似双十年华的柔情娇妇,风情犹在,但眼里的威慑不减,下人具垂首恭行,不敢抬头看她。
重夫人抬眼在门外一扫,神情霎时柔和,眼里似是润着光。
伸手一招,嘴角含笑,她道:“来,到这里。”
安橘凝视她,垂头快行,几步间腰间铃铛晃动,叮叮当当,入耳动听,如玉击石。
到跟前,安橘小心抬起手,轻柔的放在她的掌心上。
重夫人握住,拉着她到膝前,抬手把她碎发拨开,露出安橘整张干净的小脸。
入目打量,安橘豆蔻年华,五官已经长开,显出些许韵彩。婵娟两鬓,宛转小眉,目色濯亮如春潭融雪,一捧秋水,装满世间的风花。
微勾唇,重夫人点了点她的眉心,一笑摇头,叹道:“大了,真快。”
安橘抿唇朝她笑,不言语。
“可想嫁人?”重夫人俯身问道。
安橘没有如她预料一般慌张脸红,而是静静摇头。
“为何?”
安橘没有张嘴,只是伸手比划。
:因为想陪你。
重夫人“噗嗤”一笑,刮着安橘的鼻子,“雲儿要是如你一半贴心就好了,唉!”
安橘依旧没有开口,伸手比划道,
:我去劝他。
重夫人拍拍她的手,揉揉眉头,显出倦色,“也好,去吧。”
安橘行礼,缓缓转身离去,铃铛依旧作响,叮当一路。
去时,她听到下人的嘀咕声,心脏一缩,连忙拔腿就跑,叮当声一阵乱响,碎在风中。
“可怜见的,是个哑巴。”
“切!她才不可怜,有夫人的宠爱,不知过得多好!”
“命啊,当初她被夫人抱回府养的时候,就决定她是个小姐富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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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橘找了很久,也没有看到重夫人的心头肉-----重雲。
重雲乃重府的小公子,被重府上下惯得骄恣任性,少爷脾气,不知天高地厚。
想到他,安橘眉头就狠狠得跳,真是头疼!
日头高起,在这暖春里也有些炎热,安橘的额间沁出细细的汗,润湿了鬓角。
腰间铃铛突然“叮”的一声轻响,似是被什么给撞击了一下,安橘垂头,见一粒小物事正滚落在鞋履边,滴溜溜的转着。
她走进,弯身一看,那物事通身光润,白洁无暇,定睛一瞧,竟是一粒上好的珍珠!
“........”
八成是重雲这小子干的,只有他才敢拿这么贵重的东西到处乱扔。
安橘抬袖擦了擦额间的细汗,把碎发绾至耳后,扭头四顾寻找重雲的身影。
周围山石环绕,掩映在绿丛间,小泉细细蜿蜒在侧,伴着一两片落花随流,却是无一人。
安橘蹙眉,沉吟一阵,扭头要走。
“这里。”
少年的嗓音带着点沉,尾音上扬又透着些亮,缓缓的响在头顶。
安橘睁大眼,一愣,迟疑着抬头往上看。
春日骄阳,铺散金晖碎在青瓦间,少年一脚懒散的搭在檐角,微微俯身,自上而下的看着她。
恰恰对上他的眼,清润如沁水的玉,滑而柔的光流转,牵动着她的呼吸。
少年风华,正雅修茂,妙有姿容。
他抬指点着自己,笑问:“是不是在找我?”
安橘在下面,大力点头。
“娘让我去陪白小姐说话?”
安橘依旧大力点头。
“你觉得我该不该去?”
安橘大力点头。
“不去。”
安橘点头,嗯? 下一刻她又马上摇头,用力过猛,发型微微散乱。她努力抬手比划,因为心急,动作有些卡顿。
重雲皱着眉看完她的手势,艰难的解读她的意思。
“你说,白小姐很美,不看可惜?”重雲挑眉,定定看着她的眼。
安橘认真的点头,坚定的看回他。
“有多好看?”
安橘偏头思索,继续比划。
:她是京城第一美人。
少年叉腰不屑,“第一美人?比你好看?”
安橘惊的瞪大眼睛,比划:当然!
少年低哑一笑,不羁的态度着实欠揍。
“好,我去。”
他抬脚一掂,轻轻落下,衣袍鼓荡间扫过安橘的脸颊,那一阵风带着居室焚香的冷檀味。
“你也躲不过。”
重雲抬手一扣,恰好扣住她的脑袋,带着她一阵踉跄。
“跟我走,我倒要看看她是如何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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