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的人渴望能找个安静的地方安放一张舒适的床,这,往往是奢望。
搬了新家我一连几天都没有睡好,他们有早出的有晚归的都要经过客厅,睡梦里我耳边尽是踏踏声,木门的吱呀声铁门的哐当声。还有窗外的几棵大树,凌晨时分像谁捅了鸟窝,一下子扑棱棱地聒噪起来,有时候还有鸽子在窗台外面咕咕个没完没了。这让我老是想着小夏,小夏回家了,也带走了我的一部分空气。她以前喜欢在我耳边咕噜,咕噜没钱咕噜想家咕噜没长期准证太难了,现在换成了鸽子在我耳边咕噜,我真怕要得神经衰弱了。
小夏的父母嫌我漂泊没房没钱没身份,要她回去。小夏回去不久我自己租了这套房子,为了省钱,把房间都租出去了,自己住在客厅,储藏室也租出去了,这样大家压力都小。
这才几天,我感觉压力山大。
老聂、小杜静悄悄的,庄大姐动静特大,要么早起要么晚睡,厨房里滋滋的洗衣机也嗡嗡的,十一点多了,我在客厅床上趴着,听着屋里屋外的声音,百无聊赖。
笃笃的,像啄木鸟啄木头,响了几次,不知道哪里的声音。
老聂过来了,敲敲橱子,我起身拉开帘子。
老聂看看厨房看看我,脸上褶子微微动了几下,欲言又止。
笃笃笃,我又听见了,这次好像是来自脚下楼板,淡城组屋就这个缺点,水管声音,楼上拉椅子都听得见,是我神经衰弱么?
我问老聂可听见了那个声音,老聂说楼底下住着位老太太,独自一人性格古怪,平时不出门,出门就是找麻烦,关键她一口方言我们听不懂,她也听不懂我们的话。
要是我们这里声响大,太早或太晚,她都要戳楼板。
庄大姐在冲凉,洗衣机正在高速脱水 ,声音越来越大,老聂的褶子好像也多了。一会儿庄大姐用毛巾包着头发出来了,双手还在脸上按摩着。脚底下正好有笃笃的声音,我问她感觉到了吗?老聂是一直住这里的老住户,就告诉她底下那个老太太大概情况,反正早晚不能有大动静,不然她还会拿着晒衣竿找上门来。
庄大姐双手手指在脸上轻轻蠕动着,下巴对着老聂,眼睛看着窗户外面,外面鸟儿正在喧哗,不知道鸟儿怎么有说不完的话。老聂说完了,庄大姐鼓着嘴翻了一下眼睛,不屑地说:“政府又没有规定几点不可以洗衣服,怕她什么。”
老聂说我们租人家房子,怕人家投诉找麻烦,咱不是外国人住人家屋檐下吗?
老聂背靠着橱子站着,橱子是我小窝的隔墙,他背微驼,说话发笑都小心翼翼的,怕得罪了谁,黑脸上满是褶子,牵动的褶子也发着黑光泛着笑意。
跟老聂相反,庄大姐皮肤白皙身条挺拔,个高颧骨高,除了说起儿子才有笑意,平时都庄严肃穆的,现在身上正散发出很庄重的香味。
“让她投诉去。”庄大姐嘴角抽动一下,昂着头从老聂面前走过去了。房门打开又砰地关上了,老聂和我的身子都震了一下。老聂脸上的褶子回到了原有的位置上,走到桌子边,把双脚也放上去,膝盖顶着下巴,滑起手机来。
“老聂,睡吧。”老聂天天在工地上干活,应该也很累吧,我拉上帘子。洗衣机停了,叫了两声,我听见庄大姐开了门,踏踏地去厨房晒衣服。
我把耳朵塞上,戴上眼罩,这都是小夏留给我的,也许,小夏回去是对的,我坚持留下来等待什么呢?我又茫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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