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荷花香

七月荷花香

黄昏的风像驱赶落日的牧童，夕阳终于隐没在一片灰色的云层里，有一缕艳红镶在灰云的边上，我想在那灰云后面不止有落日还有一个被最后一抹霞光燃烧的村庄?那村庄的上空此时飘着母亲的炊烟么?那炊烟在寻觅一只蝉的踪迹么?

我突然就想起了我的母亲。母亲坐在河边的老柳树下，几只蝉透过枝叶对她鸣叫着夏天。衣服被河水浸湿躺在青石板上打着滚，母亲的手上洗衣粉化成了白色的泡沫扑向打滚的衣服。母亲抬起了头，她的眼睛里有月光、星光和我来回跑的影子。

我正想着，女儿在我身旁大喊:妈，妈，你看西边那片遮着太阳的云好美，灰色镶着亮红的边！

我未应声，她又拽住我的胳膊:妈，妈，你可以写进你的散文里啊！

我侧过脸看她，这小小的丫头已长成了大人的模样，她的大眼睛正注视着我然后她又开始絮叨她在某篇课文里看到关于那片云的描述，今天算看到了！

不知道为什么，女儿这样说着，我却想起了我的母亲！我的母亲也曾用我看女儿的目光看着我。

很久以前我也这样拽着我的母亲，不过那时候我是和母亲一起去锄地。母亲弯着腰在锄地，我象征性地锄了一会儿坐在地头的树荫下看着天空给母亲絮叨。母亲也像现在的我这样时而沉默时而回头看看。

这是七月了，七月关于荷盛开的消息早已不径而走。这时候母亲又会坐在荷塘边依着晚风看着荷花盛开。

昨天母亲打电话来说，那年偎在她怀里赏荷的丫头好久没有归来了。她的衣襟被风吹得晃动着，好想念那只拽着她衣襟的小手！

我当时不知道说什么，我只说，我也想念那片荷塘，荷花开了肯定很美！在雨季到来之前没有凋落与衰败，定有燕儿来来回回绕着荷塘追着飞虫。

母亲说今年的燕儿又养育了好多小燕子，小燕子在巢里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我知道她想起我小时候来来回回总要喊一声妈。母亲不答应，我便使劲地喊，直到母亲应声为止。也有母亲心烦时:喊啥呢喊？你又不是吃奶的娃了！

我走进家门喊妈，离开家门还喊妈，在家里坐一会儿也想着喊妈，一会儿看不见母亲也要喊妈……如今我离母亲远了，我喊妈的次数少之又少了而我的背后又多了一个与当年的我相似的影子。

我的女儿也追在我身后喊妈，不停地喊，我有时也用母亲说过我的话说我的孩子，说完孩子，我的心突然痛了，我有多久没有这样追着喊妈了?有一天我的女儿也会远离我，她也像现在的我在想念的时候在心底轻轻地唤么?

这是七月，荷花又开了，我的母亲定在傍晚时分坐在月光下赏荷。小溪的水很清，母亲会把她的手伸进溪水里让溪水亲吻她满是沧桑的脸庞。母亲的头发白了，风把她的头发拨得凌乱；母亲的额头上布满了皱纹……

七月荷花开了，那时母亲拽着我的手走过田埂。母亲说，荷花很好看呢！那时她的头发乌黑，身材姣好，她坐在距荷塘不远的河边洗衣服，我悄悄溜进荷塘采了一朵莲别在发间。

母亲看着我的样子笑着:丑人多作怪，取了，取了！那么好看的花怎么舍得摘了?

我不服气地站到河岸边看水中的另一个自己，母亲跳起来一把搂住我:跌河里了，会被水冲走的！

我想着那年的荷花香，西边天空那片灰云上的艳红慢慢褪去。女儿摇我的胳膊:妈，把那片灰云写进你的散文里好吗？

我点了点头:好啊！就叫七月荷花香吧！

女儿皱着眉头表示不解，我握紧了她的手在她距我如此近的时候！这时月亮已悬在了树梢，我想着那片荷塘，念着坐在荷塘边赏荷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