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保证,今天的煞有介事和特立独行,在有朝一日也会变得和天各一方的友人们那样,入世太深。
文│曦 明
在我的出行攻略上,穷游苦行是不渝的宗旨。一不寄明信片,二不晒朋友圈,挥一挥手我轻轻地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不事炫耀,不工攀比,严格杜绝路上的形式主义。在摒弃了“上车睡觉、下车拍照和定点撒尿”的三点一线恶俗旅行定律之后,发现美与自然应该是不难的。说实话,在感概接下来的内容之前这样吐槽并不是我一贯的方式,只是长假初归见多了形形色色的旅者,心绪难免低落,嘴上也就变得苛刻。
我曾经突发奇想,用半年的时间走访疏于联络的旧友,在一个个陌生地把酒问青年,再续同窗之谊。这个想法刚刚迸发的时候,激动得我彻夜难眠,按捺不住地群发短信,给各在天一涯的兄弟姐妹们。
可后来发生的事让我坚信,旅行是孤独的论断,不管你是否选择以孤独的方式。
尽管做了最坏的打算,但我此行的初衷所遭遇的冷遇,却让我始料未及:应者寥寥,却者凿凿,甚是心伤。我意想中同僚们也会如我一般义无反顾,然分分钟就这么变成了去尔千里,连客套都省了。他们的理由林林总总,丈母娘家装修走不开,领导视察需要陪,送孩子去幼儿园!霎那间我的悲哀就泛滥了,这还是那些曾经号称文学继者的同窗子弟么?何时竟也沦为他们曾经鄙夷的群落。
低声问,向谁行宿?城上已三更。
马滑霜浓,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
周邦彦的《少年游》终于可以一字不改地叙说心境了。我未曾想见,朝夕怀念的同窗之谊,都被岁月与世俗埋葬给了岁月。年少时的友谊与不分轩轾的阔谈,不知不觉中都败给了不往复的青春。
“既然选择了远方就只顾风雨兼程”,不被款待的旅程也终究成行了,如同一次筚路蓝缕的航行,在2011年的岁末。聊以慰藉的是,此行路上惟一接待我的,却是我曾经辜负了的人。
群发短信的列表中并没有她,只是在途径杭州之前,在Q群上曾发过一段感慨,内容大致是鲁迅笔下提到过的西湖十景终于得见。不一会电话拨过来了,是她。
有时候,路就在前面,沉湎也好怀念也罢,迈不出去的总就是个坎儿。有时候愈发不想面对,就越发难以释怀。流落他乡般的惆怅,一旦了却了孽障一般的夙愿,内心顿时豁然开朗。
在免费的西子湖畔,她熟练地导引着我,彼此静默地在雨中踱步。彼此也并不避讳后来的情感伤怀。她说她很幸福,怕我内疚,嘱我向前看。我只笑不语,继而转头泪奔。只为彼此一起走过的那段时光。
道路阻且长,知音总相隔。有些事真心急不得,就慢慢风化和固结成岩不是更好。不管是春风得意,还是满腹愁肠,一日都不可能望尽临安之花。谁能保证,今天的煞有介事和特立独行,在有朝一日也会变得和天各一方的友人们那样,入世太深。
写下这篇散乱杂忆的时候,正好是诗人顾城逝世20周年。20年前的10月8日,这位曾经写过《走了一万一千里路》的朦胧派代表诗人,在新西兰的寓所里结束了自己的生命。黑夜虽然给了他黑色的眼睛,但他没有找到属于自己的永恒光明。
在《走了一万一千里路》题记种,他这样写道:
思想,就是思想
为什么要在故事里隐藏?
好像孩子在饼干上面,
涂满新鲜的果酱。
一个行吟诗人,用一种不同寻常的方式实现了哲学旨归,让人唏嘘不已。
始终坚信每个人都是自己的歌者,用行走抵抗虚无,用记录抵抗遗忘。我选择了取沉静而不极端的方式。
又该上路了,那些曾经熟稔而今还彼此想念的旧友们,祝你们一切都好。而那些生活的智者,也请于我两相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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