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回头

黎明时刻，凉风嗖嗖。

陈老爷子坐在房间的梳妆台前，不停咳嗽。

波澜起伏地咳嗽声将老伴吵醒，老伴爬起床，看着陈老爷子端坐在梳妆台前，对着一张全家福照片看得入神。

老伴心中难受，叹了一口气，“老头子，一大早又想清子了是吗？”

陈老爷子支支吾吾的应了一声，便起身到厨房里做早饭。

“唉，迟早久思成疾，懂得把对儿子的思念之情转移到做家务身上，还有一丝可救，”老伴坐在床前，喃喃自语说道。

平时都是老伴早起做早餐，只有偶尔的时候，陈老爷子思念儿子睡不着，才去厨房做饭。

通过做饭，陈老爷子才能够转移对儿子的思念之情，这样子，陈老爷子内心才能不那么难受。

然而，今天却不一样。

不知为何，陈老爷子在厨房忙着忙着，眼泪竟不由自主地流淌下来。

“你咋了，”老伴进厨房帮忙时，见到陈老爷子伤心的模样，心情十分难受。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陈老爷子抹着眼泪说道。

“什么日子？”老伴问道。

“十五周年，”陈老爷子语气沉重地说道，“清子离家出走的第十五个年头。十五年了，真是一个漫长的时间。不知清子现在过得还好吗？换句话说，他还活着吗？”

陈老爷子望向窗外，自言自语说道，“十五年前，清子初三，不久后就要中考。如此重要的一场考试，清子却不上心，还经常去网吧。某天深夜，清子一股烟气弥漫地从网吧回来，我一气之下痛打清子。”

说到这，陈老爷子哽咽起来，“也许是我出手太重，又也许是我说的话太过分了，清子不理解我的苦衷，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了。”

陈老爷子用手抚摸胸口，一脸责备自己。

老伴上前轻拍陈老爷子的肩膀，“这不能怪你。你我都是小学教师，生出个独苗，虽爱惜却也管教严肃。如果，让同事邻居们知道，一个教师家庭，他们的儿子连高中都考不上，岂不是令人贻笑大方。”

“不谈了，都过去了。现在，我只希望，清子能够出现在我们面前，一起坐下来吃个饭，聊聊天。”

屋外，太阳缓缓升起，温暖的阳光普照大地，迎面吹来的风不再那么刺骨。

“有事吗？”老伴突然喊道。

陈老爷子顺着老伴的目光望去，厨房的窗户旁伫立着一人。

陈老爷子仔细望去，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小伙子。

飘逸的长发掩盖住大半张消瘦蜡黄的脸，虽然是这么颓废的模样，可陈老爷子一眼就看出了，此人正是那个离家出走十五年的清子。

陈老爷子沉默不语，只是呆呆地望着眼前弱不禁风的年轻人。

许久，突然，年轻人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嘴唇微微颤抖地说道，“爸，妈。”

声音沙哑而带着颤抖，却像一笔钢针狠狠地刺向了陈老爷子的心中。

陈老爷子忍住眼中的泪水，缓缓说道，“回来了，回来了就好。”

陈老爷子开门接年轻人进入房子，拿了一副干净的衣服，让年轻人换上。

尔后，又拿了把剪刀，干练地替年轻人剪去带着油渍的长发。

年轻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口气喝了六碗皮蛋瘦肉粥。

陈老爷子看着年轻人狼吞虎咽的模样，许久，才说道，“你看起来像是好几天没吃饱过饭了，怎么会活成这副模样？”

年轻人放下筷子，突然眼里泛起泪珠，感慨道，“我满腔热血地离开家，以为能够在外闯出一片天地，殊不知世道艰难。没有学历，没有技术，想有所作为比登天还难。”

“那你这些年是怎么度过的？”陈老爷子关心地问道。

年轻人沉默了许久，尔后，才用尽心中的力气，红着脸说道，“偷。”

年轻人撸起袖子，露出手臂。

手臂上伤痕累累，到处是碍眼的伤疤。

年轻人抚摸手臂上那一道道伤疤，哽咽道，“我想重新学习，重新读书，学有一技之长去创业。不想寄人篱下，更不想再靠偷偷摸摸维生。”

年轻人看着陈老爷子僵硬而铁青的脸，心虚地问道，“这样子，还迟不迟？”

陈老爷子望着年轻人，许久，铿锵有力地说道，“只要你真心，浪子回头不晚。学习，是最难，但却是最正确的路。你能下定决心，一改往日，我很庆幸，也很高兴。”

“谢谢你，爸，”年轻人忍不住留下泪水，三分悔恨，七分感激与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