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四十四

原文

        甬东顾鉴沙，读书伴梅草堂，梦一严装女子来见，曰：“妾月府侍书女，与生有缘。今奉敕赉书南海，生当偕行。”顾惊醒，不解所谓。后作官广东，于市上买得叶小鸾小照，宛如梦中人，为画《横影图》索题。钱相人方伯有句云：“怪他才解吟诗句，便是江城笛里声。”余按：小鸾粤人，笄年入道，受戒于月朗大师。佛法；受戒者，必先自陈平生过恶，方许忏悔。师问：“犯淫否?”曰：“征歌爱唱《求凰曲》，展画羞看《出浴图》。”“犯口过否?”曰：“生怕泥污嗤燕子，为怜花谢骂东风。”“犯杀否?”曰：“曾呼小玉除花虱，偶挂轻纨坏蝶衣。”

译注

        甬东的顾鉴沙，在伴梅草堂读书，梦见一穿着严肃的女子来见，说：“我是月宫里侍侯读书的女子，与你有缘。今奉师长之命去南海送达文书，你应当同行。”顾鉴沙惊醒，不理解她的意思。后来在广东作官，在集市上买得叶小鸾小时候的照片，好像梦中那个人，为了所画得《横影图》索求题字。钱相人方伯有诗句：“怪他才解吟诗句，便是江城笛里声。”意思：他刚刚才理解了所吟诵的诗句，是在江城的笛声里。我作说明：叶小鸾是粤人，成年出家，受月朗大师的训诫。佛法规定：受戒的人，必须先自己陈述平生的过错和做过的恶，才允许忏悔。大师问：“犯过淫邪没有?”回答说：“征招歌女时喜欢唱《求凰曲》，展览绘画时羞看《出浴图》。”“犯过口过没有?”回答说：“天生担心泥污弄脏了燕子，因为怜惜花的凋谢责骂过东风。”“犯过杀戒没有?”回答说：“曾经呼叫小玉除掉了花朵上的虫子，偶尔挂晒衣服的时候弄坏了衣服上刺绣的蝴蝶。”

        甬东现为浙江舟山市，在海中，即春秋越甬东地。

        顾棡（1725—？）清代书画家。字松乔，一作嵩乔，号鉴沙，又号小痴，慈溪人。善鉴古，工画山水。《溪上诗辑》谓其“工吟咏，擅绘事。少年聚书万卷，搜罗古今秘玩，构精舍为伴梅草堂”。著有《古香亭书画录》、《书画碑帖题跋》各l卷，另著有《伴梅草堂集》。

        叶小鸾（1616～1632） 明末才女。字琼章，一字瑶期，吴江（今属江苏苏州）人，文学家叶绍袁、沈宜修幼女。貌姣好，工诗，善围棋及琴，又能画，绘山水及落花飞蝶，皆有韵致，将嫁而卒，有集名《返生香》。

        钱琦（1709－1790）字相人，是清代官员。一字湘纯，号屿沙、述堂，晚号耕石老人。仁和（今浙江杭州）人。乾隆二年（1737）进士，改庶吉士，授翰林院编修，历官河南道御史、江苏按察使、福建布政使。

        笄年，jī nián，解释是谓女子成年。

        小玉，吴王夫差的女儿。唐白居易《霓裳羽衣歌》：“吴妖小玉飞作烟，越艳西施化为土。”自注：“夫差女小玉死后，形见於王。其母抱之，霏微若烟雾散空。”2.神话中仙人侍女名。唐白居易《长恨歌》：“金闕西厢叩玉扃，转教小玉报双成。”3.泛称侍女。唐元稹《暮秋》诗：“栖乌满树声声絶，小玉上床铺夜衾。”明贾仲名《金安寿》第一折：“你看那梅香小玉丫鬟使数，相随相从。”清纳兰性德《瑞鹤仙·丙辰生日自寿》词：“无寐，宿酲犹在，小玉来言，日高花睡。”

        轻纨[ qīng wán ]1.轻薄洁白的绢衣。2.指纨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