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灵雀子
王大妈丢了一只鸡夏日的傍晚,炙热也随着夕阳西下渐渐消退。安静了一天的小溪村热闹起来。
张姨在唤孩子回家吃饭,
李大爷和老伴早早地吃完饭已经出门遛弯了。
李大爷遛弯遇到王癞子、刘麻子,三个人就站在村口的小桥边聊庄稼的收成。
一群孩子在乡村公路追打着。
王大妈刚走亲戚回来,水都没喝一口,就跑到鸡舍看她养的12只大母鸡。
“1、2、3、4……11”
她踮起脚,伸长脖子认真地再数一遍。
“1、2、3、4……11,咦!少了一只鸡。”
“王富贵!王富贵!怎么少了一只鸡!”王大妈急匆匆地走出鸡舍,边走边唤老伴。
“呃!我、我也不知道,今天我也不在家。”王大爷从房里不急不慢地走出来,走路有点飘。
“你出息了!今天又在外面喝了一天的猫尿吧!家里丢个鸡都不知道,你还有什么用!”王大妈火更大了,数落起老伴来。
“今天在地里忙了一天,回来路上才在刘麻子家喝了两口……”
“哪个不得好死的,偷我屋里的鸡咯!吃了生孩子没有屁眼勒!”王大妈没有理会老伴的解释,已经站到坪里开骂了。架势很足,叉着腰,仰着头。
“哪个吃了去死……”
“叫什么叫!鸡是我杀了!”王大妈的媳妇杨英抱着孩子从外面回来,打断了婆婆的咒骂。
“不是年不是节,你杀么子鸡!”王大妈一愣,声音是小了一点,叉着腰的手却没有放下来。
“我娘家人过来,我杀只鸡还要经过你同意啊!”杨英也不是省油的灯,全家人都怕了这个婆婆,唯独她不怕。正所谓一山不能容二虎,婆媳相见分外眼红,芝麻点的事都要引起战争,何况一只鸡。
“你是喂了一粒米?还是喂过一口水?你吃老子的鸡也要开句口呀!你这个好吃婆!”王大妈边拍着手,边骂杨英,唾沫星子直飞。
“你这个老不死的,钱就是命,命就是狗屎。我不是你屋里人啦!”杨英放下孩子,也拍着手板骂了回去。
“算了!算了!”王大爷过来扯住老伴的手。
“莫扯我,就是你这个老东西不管事!走开!”王大妈甩开老伴的手,继续开骂,“你们给了多少钱给老子用,不都是我一分分省下来的!”
王大爷甩了甩脑袋,叹了口气,抱起孙子,低着头,飘着走出了院子。
听到吵闹声,院门口渐渐围满了看热闹的乡邻。婆媳二人吵得更加起劲,似乎声音越大,理更足。祖宗十八代都挖出来骂了一遍。
“你个有妈生,没妈教的烂货,你不得好死!”王大妈嘴唇边上都骂出了一圈白沫,似乎仍不解气,她冲到杨英面前揪住她的头发。
“啊!”
“啊!”
婆媳二人扭打在一起,看热闹的乡邻赶紧过来劝架。
“你这个天打五雷劈的勒!打娘的畜生!”王大妈看到围过来扯架的乡邻,干脆一屁股坐到地上,哭天抢地起来。
杨英站到一边整理衣服,刚才的撕扯,已经露出了大红的内衣。她冷笑一声,“你自己动手的,莫怪我!你以为都跟你一样打婆婆!”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打婆婆了!你问下周围邻居!”王大妈两手拍着地,干燥的水泥地上灰尘拍得扬起。
“周围邻居哪个不晓得你打骂婆婆!大家不做声而已。”杨英两手一摊,看了看围观的人群,冷哼一声。
“都是一家人,不要吵,一只鸡而已,伤了和气!”
“是的,王大娘你去洗个澡,地上火气重。”
乡邻们赶紧打圆场,不希望事情闹大。
“老天勒!我是做了什么孽咯!找个没天良的媳妇!”王大妈看到没有一个人为她说话,转而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再分开,拜天拜地,哭得声嘶力竭。
乡邻看不过去,扯她起来,两个人架起她,她又坐下去。王大妈决定今天怎么都要搞赢媳妇一次,她凡事都要争个赢,没理由的事她都要争出个理来,更何况,今天这事她还有理。她不闹个天翻地覆不甘心。
“英妹子,你认个错算了,老人家几十岁了,也不容易。”
“是的,年纪大了,怕吃不消!”乡邻开始劝杨英。
“认什么错!她自找的!她真以为全世界都要听她的。崽和老公都被她吃得死死的,喊东不敢往西,还想吃住我!没门!你看她那样子,像吃不消的样子么?嘴巴比谁都厉害!”杨英指着婆婆噼里啪啦说了一堆。
“哎呀勒!我不活了!”王大妈看到媳妇丝毫不嘴软,立马从地上爬起来,跑向正对着院子的杂物间。所有的人都诧异地看着王大妈,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你今天不跪着给老子磕头认错,老子就不活了!”王大妈哑着嗓子哭着说,手里还拎着一个农药瓶子。
这是她的杀手锏,在她刚嫁入这个家的是时候,她就是用这一招制服王富贵的。
那一年,王富贵要给父母六百斤粮食,王大妈只愿意给五百斤。两口子吵了一架,王富贵那时候还不怕她,她就是装样子喝小半口农药吓住了王富贵。最终,粮食按她的意愿只给了五百斤。这以后,王富贵就对她唯命是从了,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屁都不敢放一个。
王大妈尝到了甜头,在这个家里横着走。包括儿子也怕了她的胡搅蛮缠,什么都听妈妈的安排,只要她不吵不闹就好。一家三口,本来还相安无事,可自从这个媳妇进了门,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儿子索性出门打工去了。
“哎呀,王大婶子,你这是干什么咯!”李大妈尖叫着准备过去抢瓶子。
“都不要过来,过来我就喝下去。这个小畜生今天不跟我赔礼道歉,我就不活了!”王大妈扬着瓶子说。
“你喝呀!想死就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样子!”杨英激她。
“你!你……”王大妈举着瓶子的手不停地颤抖着,她看了看周围的人,看了看杨英,举起瓶子,仰头就喝。
“怎么得了咯!”众人一拥而上把王大妈手中的瓶子打在地上,抱住了她。
农药瓶子噼啪一声脆响,碎得七零八落。一股刺鼻的农药味弥散在空气中。杨英看到婆婆真的喝了下去,悄悄地溜到了房内。
王大妈这次真的喝了下去,具体几口她忘记了。幸亏现在的农药都不是剧毒,王大妈被送到医院洗胃后还是活了过来。但是因为年纪有这么大了,经这么一折腾,身体彻底垮了,瘫痪在床上。
出了这么大事,儿子回来了。
“崽呀!你跟你那个老婆离婚咯!真不是个东西勒!”王大妈拉着儿子的手,虚弱地哼哼。
“妈,离婚,孩子怎么办?再说了,农药又不是杨英给你灌的,是你自己喝的。”儿子小声地回复。
“你这个不孝子!回来干什么?还不如等我死了再回来。你……”王大妈看到杨英进来,缩了缩脖子,停止了数落。
“吃饭!”杨英把一碗饭菜往床头柜重重一放,厌恶地看着婆婆说。那样子就好像是在喂一条狗。
“我来喂你!”跟着进来的王大爷端起饭菜说。
看着儿子屁颠屁颠地跟着杨英出去,王大妈眼泪双流。她想起了婆婆临终前对她说的话,“人在做,天在看。会有人来收拾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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