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麻雀分别正在碧溪河两岸的居民区巡逻,忽听到小头目在对讲机里呼叫:麻雀麻雀,你们两个巡逻的,听到后马上到值班室来一趟!
麻雀不是麻雀,是个人,属于一人吃饱一家不饥的那种单挑独杆的光棍儿,他尖嘴猴腮,脑袋又特别细小,视力也不行,每看纸上文字,恰似古装戏剧《七品芝蔴官》里的那个县令,非把眼帘贴在字面上不能凑效,象极了朦胧的雀儿眼。麻雀原名叫鹧鸪,不知他的祖上怎给他起了这么一个古怪的名字,小头目嫌他的名字笔划多,不好写,就在点名册上鹧鸪那一栏里曲律拐弯画了一个小鸟形状当代号。队员们多半是小三年级以下的文化水平,真正能解文断字的找不到一人。同事们不明白那画意之所指,只望图形而生奇想,随意就笑哈哈地把鹧鸪叫成了麻雀。
鹧鸪大字不识一个,连自己的名字也写不出,是地地道道传统意义上的瞪眼瞎文盲。别人叫他麻雀时,他也分不出个好歹,更无意拒绝,就呲牙咧嘴嘻嘻哈哈含而胡之地答应了。
这一次,我一听小头目在呼叫麻雀,就知道又有新的任务要去做了。再说小头目单呼麻雀之名,而没直叫我的名字,我就深刻体会那是领导艺术给了咱极大面子了,附而代之,己是很有礼貌而最得体婉转的表达方式了。
于是,我忙从腰带上拔下对讲机,回道:河东巡逻员收到收到,马上就到!
当我赶到值班室时,麻雀己经先到了。他正和小头目嚷嚷着什么。屋里站了好几个队友,都在围着麻雀看热闹,其中胖子和瘦柴也在。
我向前凑了凑,只听麻雀说:"妳弄这不对!"
"麻雀你说明白,我弄这咋不对了呢?"小头目反问他。
"我们当特勤的一天到晚忙得要死…所做的都不是为业主保安全的…而是三百六十样儿,啥毬活都干,没有不干的!…丟耙拿扫帚,马不停蹄,连个驴打滚儿喘喘气的机会都没有…你这可又让我们去各楼各户贴催交水费电费告知单…那么多的单子,我们得忙到啥时候呀…这些活本是电业局供水公司的人干的,也让我们干…我们不干!"麻雀高一腔低一句地说。
小头目说:"这是上峰压下来的,又不是我让弄的…咱当特勤的就是丫环仆女童养媳妇,叫干啥干啥决不反犟。咱压根儿就是万能人…咱不干谁干?认命吧!现在全体队员每人分三栋楼大约二百张贴单…都拿了单子各自分头行动吧!…再沤也沤不出四俩麻,到头来挨怪不说,还是得干…何必呢?"
一队友接着道:"也真是的让人烦,当初改革开放时,新兴的私营企业都招保安,且都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超三十的都不要,职责就是保安全,保护业主们的生命与财产安全,除此外,啥事儿不管,就相当于旧时代的镖局里的保镖。而现在弄得可好…改个名儿好听,叫特勤。招收年龄也无限制的放开了,从三十到五十都要,这两年不好招人了,又降低招收标准,只要身体好,六十七十岁的老头儿也要。而今工作性质全变了,从垃圾分类到种花种草,从收物业费到催水电费,从给女业主送快递到登门送盒饭,从清理乱停车到给业主打电梯卡上楼,从帮业主家捉老鼠到捣窗台上的小燕窝马蚂蜂窝…到给女业主晒被子晾衣服…真的是无所不能,啥毬都干呀!…同样都是当保安,前后差距怎就这么大呢?"
我接道:"这就叫与时俱进么!没啥可说的。"
一队友说:"一切为了业主…全包办,但她们也有三样儿事不让我们这些全能人替她们干…。"
小头目忙问:"哪三样?"
胖子抢答道:"她们做好的饭,从不让我们替她们吃。"
瘦柴也接道:"她们到手的钱,从不让我们替她们花!"
麻雀这时也来了兴致,尖嘴薄舌地续说道:"他们的老婆从没让我们代替她们的老公弄…弄…!"
小头目不等麻雀说囫囵,飞起一脚就踹在他的膝盖上,把麻雀踢得趔趔趄趄,差点碰到墙壁上,被同事们扶了,沒得摔倒。
麻雀莫名其妙地说:"你…你踢我干什么?"
小头目佯怒道:"不饯饥不治渴又极不文明的话儿都让你说啦…听起来碜喳不?下流不?"
同事们各拿粉红的贴单,一哄而散。
十月24夜于苏州玉出昆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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