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民初西部民间武人的日常生活和江湖传奇，揭开了一段不为人知的武

雪漠习武照

  《凉州词》是雪漠“致敬武魂”的长篇力作，以四十四万余字的篇幅，徐徐展现了清末民初西部民间武人的日常生活和江湖传奇，揭开了一段不为人知的武林往事，一个无法释怀的疼痛记忆。著名导演贾樟柯、美国著名汉学家葛浩文、北大中文系教授陈晓明、著名音乐人郭峰倾力推荐。当当网预售时荣登总榜第6名、新书热卖榜小说类第2名；后又入选京东网武侠小说热卖榜，榜位仅次于金庸、古龙作品。

以下内容选摘自《凉州词》第十八章——战事

张兆琳先生 画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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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枪声齐发了。虽然看不清子弹究竟飞向哪儿了，但土匪还是被揍蒙了。有几个人惨叫了，这就好。董利文知道，这么近的距离，打中的可能性很大。于是他叫，打，连续打。那枪声，就噼噼啪啪地响起。土匪丢下几个惨叫的，其余的退走了。

好。马锅头叫。

几个马脚子扑了上去，用刀子结果了那几个受伤的土匪，捡回枪和子弹来。一个马脚子又受伤了，在结果一个土匪时，叫对方砍了一马刀，腿上有一道血淋淋的口子，在死命地冒血。

几人背回伤者，马锅头叫徐氏给他灌上云南白药——这是马帮的常备药——在伤口上也撒了一些，但血仍是大冒。徐氏说，怕是伤着大血管了。马锅头在那伤口上方，扎了一道麻绳，血流得少了。

虽然有人受伤，马锅头还是很高兴。因为，他看到了希望。

土匪也还枪了，子弹嗖嗖地飞了来。董利文说，趴下！趴下！

大家都趴下了。对方的枪胡乱地响着，因为夜的缘故，没有人受伤。

董利文躲到一个崖头地方，仔细观察，也看不清啥，但能看清对方子弹出膛时的火光。于是，他也举了枪，发现哪儿有火光，他就朝哪儿射击。一射击完，马上换个地方。好几次，他感觉自己的子弹射中了对方，当然，这只是一种感觉。但练内功之人的感觉，是很准的。外公说，后来，董利文老说自己背了命债，伤过生，害过命。当然，即使不是这几枪，他伤过的人也不少，像他那一脚，就将那光头汉子踢死了。别说人，便是猛兽，也禁不住他那一踢，他那腿功，号称是铁扫帚，能扫折半大的小树呢。

董利文过去，叫大家趴着，躲避子弹，也不叫他们打枪。因为，那大胡子也学他，朝火光开枪。董利文只是仗着自己身法灵活，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叫对方有所顾忌，不敢放肆地扑来而已。

土匪们打了一阵枪，就熄火了，想来，他们在想啥有效的主意。

梅眉说，我打中了三个。

张凯说，吹牛，这么黑的夜，你能看见？

咋不能，我会听枪声，打空了，那声音空嘡嘡的；打中了，声音会实腾腾。梅眉说。

张凯说，又胡说了。

董利文说，别嚷嚷了，他一一安顿停当，又去了专门盯陷马坑和绊马索的那几个马脚子处，叫他们不要打枪。因为，夜里打枪，不但打不准人，还会招来子弹。他只是叫他们做好准备，上好刺刀——这时候，刺刀最管用——他说，估计土匪会骑了马猛冲。这是骑兵作战时惯用的一招，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领对方阵地。这是很容易奏效的，凭几个马脚子的枪，想阻住对方洪水似的冲锋，是很难的。这时，最有效的，是陷马坑和绊马索。也许，对方不知道他们还有这招式，这就好，等他们知道时，已着了道儿。

果然，不一会儿，前方传来密集的马蹄声。这一回，董利文也不等对方靠近了。他叫一声，打。张凯也用铜鞭把锣敲一下。于是，枪声又响了。不管打中打不中，已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要打乱对方的心。董利文已看到扑来的影子了，他打了几枪，也没听到惨叫。说话间，对方已到近前了，身边的几个马脚子心乱了，刚要跑，董利文说趴下趴下，他们便趴下了。董利文最怕这几人一跑，会乱了军心，其他人也会跟着跑。

忽然，听到人和马摔倒的声音。一声，又一声，有的声音实腾腾的，像是掉进了坑；有的声音，分明是着了绊马索。董利文叫，弟兄们，杀呀。伏在坑边的马脚子们就扑上前去，用刺刀扎那些倒地的土匪。这一招最管用。因为，土匪差不多给摔晕了。

退！退！听得那大胡子气急败坏地叫。土匪就退了。

董利文从张凯手里要过铜鞭，伏下身子，窜向绊马索和陷马坑处，和那几个马脚子一起，报销了那些着了道儿的。这一下，报销了十一个土匪，自己也伤了一个，那马脚子胸膛上挨了一枪。

战绩不错，但董利文还是担心。因为这一来，土匪就不会再进攻了。到了白天，在光天化日之下，土匪的枪法好，马帮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但无论如何，这是一个不错的战绩。

忽听梅眉兴奋地大叫，说自己又打中了一个土匪。

4

接下来，土匪不敢再扑了，时不时打一枪，也没准头。董利文仍像方才那样，等对方的枪口一发火光，他就回一枪。他不管打中打不中了，只是想警告对方而已。这一来，就成麻杆子打狼，一家怕一家了，都不敢冲向对方。

马锅头安排徐氏，去照顾那两个受伤的马脚子。挨枪的马脚子伤着胸膛了，伤口流血不止，人倒是很硬朗，虽疼得满头是汗，但很少呻吟。徐氏说，得想个法子，照这样子流血，人就没命了。马锅头取了几瓶云南白药，小心取出保险子，再倒出半瓶，叫伤者用白酒服了，但也没起大用，半个时辰后，那人头一扭，没气了。

徐氏说，这人死了。她倒是没有变脸色，仿佛在说一件小事。

马锅头很伤心，几个马脚子也流泪了。张凯摸一把泪，说，我也要学打枪了，我要报仇。董利文说，你不打人，人就会打你。这年头，心得硬一些。不然，成别人案板上的肉了。

梅眉虽然口气很大，但一见死人，还是变了脸色。徐氏拍拍她的肩，说，多经些事，就能看开了。那生生死死，其实是很寻常的事。

马灯下，那马脚子的脸青桔桔的，眼睛大大的。马锅头捋了几捋，也没有让他合眼。马锅头说，刘兄弟，你安心去吧，有我吃的，就不会叫你家人挨饿。这一说，马脚子闭了眼。马锅头叫人把他抬到后面。他说，先别埋，等等看，看他能不能醒来。董利文说，没救了，瞳孔都散光了。

董利文说，大家小心些。土匪枪法好，一定要注意保护自己。

董利文叫二锅头和三锅头，各带两人，轮流巡夜值班，叫其他人抓紧休息一下。

梅眉说，我就不休息了。我不累，我还想多打几枪呢。

董利文说，你打归打，可要小心，你瞅中有火光的地方打，打完一枪，马上换地方。不然，你一打枪，人家一见火光，一回枪，你就危险了。

梅眉说，好。说完，她爬向一个高处，放了一枪。枪声刚落，对方回了一枪，虽然没打中，但听那子弹穿空的声音，似乎离头顶很近。

董利文说，看，多危险。

梅眉吐吐舌头，说，土匪的枪法真好。她打个哆嗦，再也不敢放枪了。

梅眉说，我替你看着，你先休息一下。你放心，我不打枪了，我只是监视住他们，别让他们偷袭成功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