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活着,却已经死了;有些人死了,他还活着。鲁迅还活着,只要这种国民性还在。
一个人死了,他的作品不再属于他,就像马克思主义并不是马克思所想的,鲁迅死了,鲁迅这个符号就不再是鲁迅本人了。
假如鲁迅活在现在这个年代,一定是大V,每天用幽默、锋利的笔调,冷笑看着那些虚伪造作、自欺欺人。然而他也成不了大V,在如今的审查环境下,他这样直白、刺骨的风格是生存不下去的。
幸运的是,在那个年代,虽然社会不是那么稳定,但最起码有地方发表这种风格的杂文;不幸的是,到了现在,我们却把鲁迅放在高高的祭坛上面,每天烧香祭祀却从来不读他。
鲁迅的杂文用匕首来形容最为贴切,他锋利、直插本质。《药》中,为了治好孩子的肺结核,去吃刽子手带血的馒头,是愚昧。看到同胞被杀无动于衷,是麻木。愚昧麻木,是“你也配姓赵”,是“不是很大的鞭子打在背上,中国自己是不肯动弹的”。又爱又恨,是鲁迅对中国的感情,他也有对闰土的怀念-长大后的闰土已经死了,对刘和珍君的惋惜。
鲁迅是愤怒的,他愤怒的有逻辑、有勇气、有行动,“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勇者举刀向强者”,他弃医从文,是因为单纯的医治身体的疾病不过是徒劳,解决精神的贫乏、缺乏抗争的勇气才是中国最需要的。他用笔为武器,喊醒铁屋中沉睡的人群,要把这铁屋砸碎。“以无赖的手段对付无赖,以流氓的手段对付流氓”。要以牙还牙,绝不要空谈,“空谈之类,是谈不久,也谈不出什麽来的,它始终被事实的镜子照出原形,拖出尾巴而去”,要行动,要斗争。
鲁迅是乐观的,“在行进时,也时时有人退伍,有人落荒,有人颓唐,有人叛变,然而只要无碍于进行,则越到后来,这队伍也就越成为纯粹、精锐的队伍了”,是幽默的,是睿智的。
今天我们当然要读他的书,用它自己的话说,“社会上崇敬名人,于是以为名人的话就是名言,却忘记了他之所以得名是那一种学问或事业”,鲁迅不是图腾不是符号,崇敬他就要了解他。
鲁迅先生的遗书:
一,不得因为丧事,收受任何人的一文钱-但老朋友的,不在此列。
二,赶快收敛,埋掉,拉倒。
三,不要做任何关于纪念的事情。
四,忘记我,管自己生活--倘不,那就真是糊涂虫。
五,孩子长大,倘无才能,可寻点小事情过活,万不可去做空头文学家或美术家。
六,别人应许给你的事物,不可当真。
七,损着别人的牙眼,却反对报复,主张宽容的人,万勿和他接近。
鲁迅先生是可爱的(第一条)、睿智的(二、三、四、五)、锋利的、毒舌的(六、七),他是活生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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