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家里门前左边有一颗大枣树。好像从我出生起,他就已经那么大,也没有再长高过。
门口有条小水沟,是附近稻田里用来灌溉农田水用的。枣树就长在水沟旁边。
冬天的时候,每每起风,就会带起一地还没来得及腐烂的枣树叶子,从树下的黄泥路,飘向四周的旱田。树枝上,总是光秃秃的,细看兴许还能发现一两片枯黄却舍不得离开的枯叶。
春天是被鸟叫声呼唤来的,每当鸟儿站在枣树上,新叶就开始萌芽。没几天,整个树梢就会充满绿意。我总觉得,这颗枣树,就是整个春天。
夏天是枣树最为茂盛的时候,树叶也变得深绿。每每晴天,树下总能挡下大片的绿荫。每次奶奶午睡时,我就偷偷和邻居的小伙伴,不顾屋子外面的暑气,来到枣树地下的黄泥路上,画一个圈,兴致勃勃的玩起弹珠游戏。
秋风还未起,酷暑还未消,枣子就挂满了整个枝头。我常常在枣子还小的时候,就巴巴的望着。好在枣树树枝高,我跳起来也还够不到,不然枣子还没成熟就要被我吃完哩!
每年枣子长到黄豆大小,每天起床,我都问一遍奶奶:
“奶奶,枣子熟了嘛?”
“没呢,还要过几天。”奶奶总是笑呵呵的这么说着。
直到某天傍晚放学,远远的看见爷爷奶奶和两个邻居拉着一张塑料皮子,站在树底下望着枣子树准备摘枣哩!我飞也似的冲回家里,边把书包扔到竹椅上,边跑出家门喊着:
“等等我哩!”
“你慢点,就等你了哩!”奶奶还是笑呵呵的这么说着。
邻居借着木梯爬上枣子树,抓着细枝一阵摇晃,枣子噼里啪啦的往下落到拉好的塑料皮子上。
“下枣子雨喽!”我兴奋的大喊着。然后以自以为敏捷的身手,偷偷过去捞一把。却不成想,每次都哐啷被枣子砸头上。我边揉着头,边吃着枣。
“一点都不疼哈”奶奶笑呵呵的摸摸我的头说。
“还蛮甜哩!”我假装强硬,还伸手给奶奶来两我的战利品。然后没一会不觉得疼了,我又冲进枣子雨里去了。
一颗大枣树,总能收获一大筐子大甜枣。邻居都来抓一把,我们也吃不完。奶奶都把它们晒成枣子干。直到我上初中,也常常会抓一把往学校里带。
初二那年,新农村建设,家家户户都把门前的黄泥路改成了水泥路。枣子树在路边,妨碍了路的拓宽,因此即使我强烈阻拦,枣子树还是被砍了。
也是那一年,奶奶病了。
我放学回家听到消息,奶奶已经住院去了。家里离县城几十公里,我去不了。只能苦等着周末。
周末一到,我就搭着县班车奔向奶奶住的医院。奶奶得是脑溢血,生病后左边的身子就再不能自由的活动。她看见我来了,就咧嘴边笑边说着不那么利索的话:
“来啦,等着你嘞!”
后来出院后,我放学回家就经常陪着奶奶聊天。她说,那枣树是我爸像我这么大的时候种的,十几二十年了。没砍掉,也该老了,以后的枣子也长不到那么多了……你要还想吃,就自己种一颗,等你长大了,枣子树就该长果实了。
我果真找了块空地,种了颗枣子树。
两年后,奶奶去世了。
今年清明去给奶奶上坟,发现在墓地的左前方,长了一颗枣子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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