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那边，没有花

我在春天里没有找见花
也没有见过雨

山那边，没有花

他们都说，山那边的小野花开了，我想了想，应该是吧！他们还说，春天来了，我算了算，是该来了。他们问我，还去不去山那边了，我摇了摇头。

去年的这个时候，我和他们一样，都在了山的那边，而今年，我只能呆在这里，望着窗外。我知道，我出不去了，也不再想出去了。

我记得姥姥当时给我讲的那个故事。

小花小的时候，山里派来了一个教师，他很年轻，也很有文化，什么都懂，似乎也什么都会。他来了以后，给孩子们讲了许多从未听过的故事，他说，那是山的那边发生的事情。小花就是当时那些孩子里其中一个，她那会儿年纪不大，却也不小了，她很喜欢这个老师讲的故事，慢慢地，时间久了，也就越来越憧憬山那边的生活，她看到他讲那些故事时眼里的热度和兴奋，也看到了他在山里的苦闷，她觉得似乎只有自己能懂这个有文化的老师的感受，就这样，日子一晃就是好几年，山里的日子就是重复一日一日的过，她似乎感觉到这个老师似乎有些绝望了，他不再在讲故事，眼睛里也不再有星星。村里的人都说，他可能调不回去了，可能得一辈子呆在山里了，让孩子们多安慰安慰他，可他们一脸苦大愁深的样子，嘴角却都是上扬的，包括她父母。小花也知道，其实，村里的所有人不希望这个教师离开，她自己私心也是这样的。可是，她又觉得，她们希望看到的是那个讲故事眼里有星星的人。最后，他当然是走了，临走的那天，他兴奋的告诉她这个消息，她看到他兴奋的收拾好了东西，最后摇了摇头，什么都没带，还看到了村长抽着旱烟默默蹲在墙角，以及孩子们一言不发。

不过，他一走，也彻底带走了小花的心。她再也不愿呆在这里，一分钟甚至一秒钟，她开始拼命的学习读书，一丝一毫的时间都不浪费，父母都不理解，一个女娃娃学那么好的干什么，不过，却也没反对，可能，他们在心里也是期待这个女娃娃出去给他们光宗耀祖吧！

几年后，小花真的出去了，她考到了省城里的大学，村长激动的给她凑够了学费、生活费，所有人目送着她离开村口那条小路，她自己都能感觉到当时她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终于，到了山那边，确实，什么都好，跟故事里一模一样，又甚至，比故事里更好，她整整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来消化，来与这个故事里的世界接轨，同时，她还打听着他的事情。他临走的时候，告诉她们出来后可以去找他，可谁知道，这都好几年了，还在不在。很庆幸的是，在她花费好一番功夫的时候，找到了。

没过多久，他们就在一起了，即使他比她大十几岁，又甚至，小花当时压根没想过这件事儿。他们过了一段很幸福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小花毕业，一直持续到她有了孩子，一直持续到她以为他们快要结婚了，一直持续到他的妻子找来甩了她一巴掌。她才知道，这个男人是有家庭的，这个男人是有孩子的。

然后，她看到了她昔日的恋人，也是最崇拜的那个人，跪在他妻子面前哭诉是她勾引的他。那一刻，她不敢置信，人，怎么可以这么多变，人，怎么会有这么多副面孔。可这个时候，又能怎么样呢！

最后，他跟着那个女人回去了，看也没看她一眼，而她，一个人去小卫生所做了人流，当时啊！那里有不少人，她们都在她背后指指点点。

最后，小花一个人回了村里，回到了那座山里，再也不想着去山的那边，她也不知道村里人知不知道这件事，总之，他们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

再后来，小花当了村里的老师，一直到老。

山那边，没有花

而如今，我似乎又走了一遍老路，只是身份变了，我不是小花。

去年冬天，我回到了这座山里，那个说好了一块跟我回家见父母的男人，没有来，他说，让我等。

我知道，他不会再来了。

我在这边等了他一个冬天，又一个春天。他们都说花开了。

后来，我也当了村里的教师，只不过，现在，村里来了很多教师，不再是一个人了，交通也发达了，那些人会每几周出去一次。

我，不想再出去了。

姥姥的小名叫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