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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认识的第六个冬天了。六年,对您或许不短不长。但对于学生,是很长的日子呀。做您三年的学生,毕了业仍是老师老师的回来麻烦您。实在,是很不好意思。
交钱念书时,你教我知识教我做人,后来,毕了业,不交钱了,回来,你还教我做人。
我是尤其的出门说话不带脑子,做事也根本不会有瞻前顾后这么个步骤的人。物品不懂整理;写个作文吧,句逗不分,错字满篇。活得很是“豪放”。
虽然生活乱糟糟,但“不拘小节”也没吃过大亏,因此也绝没有要改过的想法。
您是把我的这些毛病看在眼里的,骂我背书偷懒,笑我错字满篇,封我“白字”先生的称号弄得江湖人尽皆知。偶尔也会夸我那么几下,我就又翘尾巴了。
与您呀过往细节如今回想起还是很有趣。但印象很深的,始终记得临近毕业时你同我讲的一句,很随意,但始终令我感觉到一丝令人汗颜的严肃。这种感觉很特别,像是某种等待灵验的预言那样一直跟随。
您说:“马大哈”这个毛病不改,将来是要吃大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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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平易近人的那份安然在毕业后总是让人常常感到怀念。于是总是想着往返里跑。
第一次跑回来,黄某意气风发,大言不惭的跟您吹嘘要走艺体当画家去了!
指导画画的老师一再的同文化课班主任强调我是个多么多么有潜力的人,文化课老师又是如何如何的关照,同学又是何等何等的艳羡。春风得意,可与琵琶女,血色罗裙翻酒污相“媲美”。——如今回想,实在汗颜,太轻狂!
您呀怎么会不了解我呢。只是一眼就瞧出我不务实安分的劲儿。叫我不要人云亦云,绘画水平如何,天赋如何,不能只听一面之词,建议我去本地的师范学院拿给更多的专业老师看,告诫我画画不是想象的简单,让我不要对自己期望太高。
那时多心高气傲,您那话可没外面捧我的蜜话钟听,自是左耳听了右耳出。
如今走过弯路,方才晓得,忠言逆耳,良药苦口。这话,它不假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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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年七月去了成都集训。那里一坐才晓得轻重。小画室里自我陶醉,满自以为才气逼人,哈——井底之蛙而已。现实来得很强烈,几乎是一个巴掌把我呼在地上。心理、能力上都无法及时调整好。同时为之前的盲目轻狂付出代价,联考很自然的以惨痛告终。
我回到重庆,又回来找您。记得您办公室的门是准备了很久才敲下去。而我的头又是埋得很低,低到无地自容。我七个月的境况您不知道。仍是打趣,“哟!黄画家来了嗦!”,我的头只是埋得更低,“不……不是画家……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您是了解我的,一眼便懂我遇到很难的事情了。没有一句挖苦,没有。“你看,当初”之内的字眼,仍没有。即使外界我已无颜面对,即使已经是门前冷落鞍马稀的地步。但坐在你面前,反倒是希望您的批评。那是一种来自家人的信任吧,一种在您身边感到安全的依赖。
当时父母让我自己选择,是继续学美术还是复读文化。
美术,仍然是爱的,但集训的那种画法让我觉得很不适应,几乎可以用反胃来形容。以及成都指导我的老师不带任何成见的评价:不是不努力,是没有学美术的能力。
没有能力,就是努力也没有用的意思啊,多么令人感到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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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您有力量的眼睛,静静的听我讲完。期间有一个公事电话打来,您直接挂掉了。
那是在一个连父母都觉得失望透顶的地步里,您眼睛里的信任与仁慈已经让我的伤痛愈合大半,您的确对我有这样的力量。这一点毋庸置疑,我想。
您说:“老师对美术这一方面不了解,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一趟,我们绝没有白走。美术,对你的审美,形象思维…… 很多地方都是有帮助的 ,以后的学习生活中仍然可以用,这一趟你没有白走。”
我沉默着。
你仍以当年的话告诉我继续说:“不能只听一面之词。如果还想画画把你画的拿去长江师范学院的专业老师看有没有绘画潜质。画法有很多种,不能规定死了,有可能是那边的教法不适合你。好的画是生动。人要想过好就要有弹性,失败了又怎么样,关键看你自己怎么想。”
眼下很难的事情,您的三言两语就让它变得这么小这么轻。而当初我自以为微不足道的小毛病,您又把我骂得这样重。春风得意时您泼我冷水,举步维艰时您又为我春风化雨。我冥冥之中感受到您在我的人生起着非同寻常的指引力量。
我一直尝试着形容这种力量,后来,我找到了。它叫,
——平衡。
而今,学生本该成年。还有几个月应该参加高考,进入大学。
但我选择还要复读文化。我也没有去找长江师范的老师看到底有没有绘画资质。因为我已确定能够不受他人左右而看清本质的自己,能够多角度以及长远的看待自己的人生,能够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人间不至于迷失。
失败在此刻彰显了它的意义。那么对于前面的那个答案与否便实在不很重要。
所谓平衡,老师,我已明白。长长的一生带着这两个字过活,是可以活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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