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牛在家门口的山坡上放羊。他家只有一公一母两只羊。他爹指望着母羊秋后能怀上羔子。这样,来年春天,家里的羊圈里就会多出一只小羊羔。再过几年可能就变成了四只、五只……直到一群。
此时,两头羊正津津有味儿地埋头啃食着嫩草芽儿。那头黄色公羊身姿矫健,双眼明亮,目光炯炯,长着一对肥硕的尾巴。
铁牛总感觉这头公羊今天不大对劲儿。它时不时抬头不安地向四处张望,搞得铁牛也有点儿心神不宁。
那头母羊浑身雪白,身材娇小,四蹄修长,一双眼睛清澈灵秀。它只顾埋头悠闲地吃草,有铁牛和公羊守在身旁,它显出一副安然的样子。
“铁牛,铁牛,不,不,不好了……”听到喊叫声,铁牛回头一看,山坡下冒出领居家胖娃黑里透红圆鼓鼓的脸。
“胖娃,你咋来了?”铁牛站起身来向胖娃迎过去。
“铁牛,快,快跟我去西梁你家地里。” 胖娃气喘吁吁,顾不上擦脸上的汗珠子,慌慌失失拽起铁牛的胳膊就走。
“胖娃,到底发生撒事情了嘛,羊还没赶,你慌撒呢嘛?” 铁牛挣脱胖娃的手,想回头去赶羊。
“铁牛,你爹出事了,你赶紧去看看吧,羊我帮你赶回去。” 胖娃边说边跑去赶羊。
一种不详的预感掠过心头,铁牛的心“突突”直跳。没心思再去管那两头羊,他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向山下跑去。他边跑边胡思乱想:“爹究竟出了啥事,早晨出门时还精精神神哼着小曲呢,他是不是不小心摔断了胳膊,或者跌坏了腿……”
当铁牛心急如焚,汗如雨下地赶到西梁时,远远看见他家地头围了一堆人。隐隐约约有哭声传入耳中,他猜那一定是他娘的哭声。
他慌慌张张冲下山坡,扒开人群一看,被眼前骇人的一幕惊呆了。只见青天大日头底下,脸朝下趴着他爹,脖子下面浸着一大滩紫黑色的血迹。
铁牛盯着那滩血迹,刹那间,天地间只剩下刺目的血红。天是血红的,山是血红的,就连周围人们的脸也是血红的。一股寒气自脚底传遍全身,他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双唇止不住地颤抖,泪水奔涌而出。
“娘,娘,我爹他,他到底咋了?”铁牛扑到他娘身边,摇晃着她的手臂,扯着哭腔问道。他感觉头脑一片混沌,一时间弄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铁牛,你爹,你爹他死得太惨了……”铁牛娘泪流满面,扭头看着他,泣不成声,哽咽难言。
“是谁这么歹毒啊,偷走我家的牛,害我男人的命,也不怕遭天打雷劈吗?”
如一阵惊雷在耳边炸响,铁牛盯着娘涕泗纵横的脸,又看了看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爹,似乎终于意识到,他爹真的没了。
“爹,爹,你这是咋了啊?你别吓唬我,你没有死,对吧?你可不能死呀,我不让你死!”铁牛扑在他爹早已僵硬的身体上,紧紧抱着他和他娘一起撕心裂肺嚎啕着,直哭得昏天黑地。
但是,无论他们娘俩如何哀嚎呼唤,除了换来几个软心肠围观村人的泪珠儿,却没能让他爹再睁一睁眼。
忽然,铁牛从他爹身上抬起头,“呼”一下站起身来,疯了一般冲出人群。他看向自家的麦地,发现只剩下铁犁孤零零地立在地中央,那头才买回来三个多月宝贝般的耕牛已不见踪影。
“挨千刀的贼娃子,就算跑到天边我也要把你找出来,我要用你的血,祭我爹的坟。” 铁牛紧握双拳,含泪的目光如锥扫过周围的山梁,那里除了一堆堆灰扑扑了无生趣的刺丫丫外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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