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知道……嗯……嗯……”相似的关心,例行公事的回答,零拎着超市购物袋,听着电话里的问长问短,闷着声单字应答着。
“那个…..小零……”电话里的声音显得很犹豫,她没吱声,静静听着。
“你看……你也20好几的人了,自己在外那么几年,要是有合适的还是谈个对象吧,要求不要那么高嘛,差不多就行了……”
又来了。
“妈!”零截断对方接下来的话,语气有点不耐烦,“我不小了,自己知道,你别管了。”
电话里的声音愣了愣,深缓的吐了口气:“妈妈知道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可你终归还是要嫁人呀,有个自己的家,安定下来……”
隧道里涌过来一股强劲的气流,庞然大物摩擦空气发出的刮擦声呼啸着驰近。
“地铁进站了,妈,不说了,人太多了。”
“喂……”
顾不上对方还要说什么,零极快挂断电话,手机扔进包里,收紧了塑料袋子。地铁门一打开,裹挟在上去下来的人流里,终于挤上了地铁。
还没站稳,地铁猝然开动,零撞到了身后的人。下意识回过头抱歉一笑,她没有看清楚被撞的人。
塑料袋被挤在腿下,零食袋坚硬的边角戳的零很不舒服,零小幅度动作着,把袋子抱到胸前。塑料袋的声音在疲惫软沓的空间里悉悉索索的滋生,细小尖锐,零不太好意思,假装自然的垂下眼角,视线越过胸前的袋子,放空的盯着斜下方,什么也不看。
鼻尖飘散来好闻的香气,零想不知道是哪个姑娘身上散发出来的动人讯息。
地铁停了几站,又开了几站,零身边的位置开始松动。一个给人感觉很漂亮精致的姑娘站近门口,搅起了一阵刚才的香气。
看着她下了地铁,整理好自己的衣服,零双腿麻刺的跟着下了地铁。
北出口直走出300米左拐进个巷道就是零的租间。
今天周五,照例迎来两天休息时间,没什么计划,她准备窝在家里赶项目。房间里不能做饭,她通常到周五都是下班就买好两天的吃的应付过去。
零把购物袋扔到床上,换了衣服坐在上面发呆,一时不知该干什么,脑海里反反复复的闪现着高跟鞋的细跟和挺直的背影,是地铁里那个姑娘。
回过一点神来,手伸向袋子里拿面包,拿出来瞅了眼却没什么胃口,明明在超市还饿的不行,可能饿过头了。
床头柜上还放着前男友的照片,零盯着看了会儿,想起以前他们俩总一起去看电影,突然又生出点活泼的念头想去看场电影。
哼,要是遇上他,准要让他大吃一惊
兴致勃勃的收拾好自己,颇有点簇然一新的活力。临出门前,在镜子里反复确认了妆容,自己满意了,才踢踏着高跟出门。
一会儿又旋风般的进门来,把相框面朝下扔进了抽屉,出了门。
走到一半的时候那种突然的激动快活就消失了大半。在自己和周围的人之间来回视察,没发现什么不同啊。
既不出彩,也不出众,扔进人堆也找不出来。
很平凡。
不过平凡人也是要看电影的,普通人也是要看电影的,一个人还是要看电影的。
是部豆瓣评分很高的电影,应该看看。
然而这部豆瓣评分很高的电影零看到一半,她就被前两排一对情侣成功的转移了注意力。
引起她注意的是那个男孩子。
那个侧面,额头隆起的弧度,鼻梁,感觉很像前男友,但好像又有点不同。
太黑了,看不真切,不敢确定。要真是他怎么办,零有点紧张。
电影下半场,零如坐针毡,视线一直投射在男孩身上,不断地确认又否决。
煎熬到电影放映结束,观影厅里终于光线大亮。男孩起身和女友说话,零终于看清了。
就说,不是他嘛。怎么会那么巧。
自嘲的笑笑,人走得差不多了,她也走了。
从电影院一出来,一股疲乏无力就席卷全身,现在她只想赶快回去,窝进自己的小房间,什么也不想的睡到第二天。
心散意懒的半阖着眼,零慢吞吞的爬着楼梯。爬到的时候,发觉自己门外站着个人。
那个人从阴影里走到灯光下,零愣了几秒,鼻咽像突然堵塞着了:“爸,你怎么来了!”
零不太自然的撇过头,尽力克制着像小孩子哭时一样不受控制抽动委屈的嘴角,领着爸爸进了门。
之后,零每个周五都准时往家里打电话,还是听他们问着大同小异的问题,说着老生常谈的话题,但是不会感到不耐烦了。
零说:“那天,猝然看到灯下父亲花白的鬓角,一瞬间,我感到自己突然长大了,我知道自己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向他任性撒气了。”
长大,没有多么复杂,有时候真的只是一瞬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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