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最后一夜

从东部飞到西部，翻越的何止山川流水，跨越的又岂是河汉星辰，还有那悸动的眉间心上。

2017/8/22  星期二    晴

今晚是我在上海的最后一个夜晚，明天一早就要坐高铁回重庆了。白天去了田子坊，又游览了上海中心那座耸入云端的高楼，两条腿像是锅里煮烂的火腿肠，软软的柔弱着，轻轻打颤。

回到酒店，稍适整理行李，时间便来到了六点半。朋友的妈妈打来电话，热情询问大约几点到家吃饭，她已经蒸好了包子，熬好了稀饭。

朋友花了800万在陆家嘴附近买了一套学区二手房，小区附近林林落落分布着西安小吃店，龙虾烧烤店，披萨外卖店，二十四小时便利店，水果连锁店，星巴克咖啡馆，可谓应有尽有。我们一家三口来到这里的第一天便光临了超快、超鲜的披萨店。

我轻叩房门，朋友的女儿犹如一只忽然飘落的精灵，啪嗒一声拧开了锁，然后又翩翩然跑开。

在上海的这几天，每晚都与朋友呆在一起。女儿同朋友女儿俨然成为了最亲近的闺蜜。在月光下游泳，在荷塘边散步，在夜色里荡秋千，在酒店房间里大声歌唱。

今晚可谓是离别前的狂欢之夜。

两个小姑娘将家翻了个底朝天。客厅里堆满了各色各样的毛绒玩具，爬行毯上东斜西歪地躺着五颜六色的花色丝巾，小小女孩怀抱着玩具，坐在五彩斑斓的爬行毯上喁喁而谈。

房间里飘着稠浓的米香和厚厚的包子香，夹杂着小女孩的尖叫声，大人的说话声，案板的啪啪声和高压锅的哧哧声。有一瞬，我竟恍惚觉得是在自己家。

我对上海有一种莫名的喜爱。阡陌纵横的高架路，高耸入云的高楼大厦，徐徐吹风的外滩，童趣天真的迪士尼，整齐划一的街道，让人既感到大都市的摩登气息，又体会到海风吹拂下的脉脉柔情。

上海自然是拥挤的，早高峰的地铁里，人来人往，挤得水泄不通。自行车道里嘀铃铃响个不停的电动车络绎不绝，行色匆匆的上海人好似藏着吴侬软语，轻轻柔柔地从我身边滑过。

偶尔咖啡瘾来了，便四处打听哪里可以买到咖啡。身边正好站着一个高大的穿着制服的年轻人。

“请问附近哪里有shopping mall？”

对方有一瞬的愣怔，没有反应过来，茫然地望着我。

我也有些尴尬。我以为在上海这样一座魔都里，英语早已成为每日一餐的必需品，想必人们对部分英语词汇比中文词汇更加熟知，所以才贸然地迎合，用了一个英语单词。谁想竟碰到了不解风情的帅哥。

“哪里有购物中心？” 我修改句型，重新提问。

“顺着这条大路往前，穿过隧道，地铁口右边就是正大广场。” 这一次，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答案。

继续往前走，林林总总的奢侈品精品店闪过眼前，辉煌而灿烂，却始终不见咖啡店。

拉着一位打扫清洁的阿姨，“请问哪里可以买到咖啡？” 这次聪明地把问题挑明了。

阿姨抬头，微笑看着我，热情地指着左侧，“沿着这条通道往左拐，有一个‘慢生活’购物中心，里边有咖啡店，还有各种冷饮店和小吃店。”

怕我找不到路，阿姨放下手中的扫把，领着我左拐，直至走到目的地。

浅绿色的大撑伞，像一个巨型蘑菇，聚龙爱喝咖啡的人。海洋女妖赛荏在绿白相间的圆形图标里眨眼，诉说千年的孤寂。我点了一杯咖啡，坐在大伞下，看人来人往。

我对朋友说起我的找咖啡的故事，朋友笑说：上海是全国最爱喝咖啡的城市。不仅年轻人喝，老头老太太也会在困乏之时点一杯咖啡。星巴克在上海有500多家，就算是在北京也只有100多家，除此之外还有许许多多不知名的本地的咖啡店。

这大概就是为什么能在"family mart"，"711"，"罗森"等各种便利店里都能买到一杯咖啡的原因了吧。上海对咖啡的拥泵大大地满足了我对咖啡的上瘾成癖的依赖，所以我眼中的上海或许残酷、压抑，但也惬意、舒畅。

吃完饭，已是晚上八点。小姑娘们依依不舍，抱了又抱，耳语只有他们能懂的悄悄话。

我顺着玻璃窗往外看，闪耀的灯光点点滴滴，徜徉在黑夜里，不停地眨眼，一派祥和、安宁。

走在湿润的夜风中的上海街道，月寒星疏，一股不舍慢慢滋生，而后破土而出。我忽然忧伤起来，不愿离开这充满新鲜、刺激、紧张的让人卯足劲往前奔跑的城市。

白天背着双肩包，穿越鳞次栉比的大厦，迎着火烈的太阳，领略这座城市的力与美；夜晚闲坐在半明半暗的房间里，与朋友喝茶，畅谈，看女儿疯玩，体味这座城市的柔与媚。

我和女儿走进昼夜通明的便利店。女儿选了精美的零食与华夫饼。我拿了一堆饮品，结账时，望着咖啡机有几分纠结。现在已经九点半了，再喝咖啡怕是不合时宜。可，心里对咖啡的渴望蠢蠢欲动。

“现在还可以点咖啡吗？” 我终于忍不住问。

“当然。”

“我要一杯冰拿铁。” 我盘算着留一半咖啡明早喝。

营业员麻利地取出一个装满冰块，密封完好的杯子，揭开密封纸，将杯子放置在咖啡机下，乳白色的奶汁缓缓注入杯中，紧接着是浓香的咖啡液，不一会，一杯咖啡便做好。

这杯速成的咖啡承载着我对上海速成的爱意。呷一口咖啡，抬头望明月，心里款款的不舍与咖啡一起熨入心口，对上海的深情挡不住的爬上眉角眼梢，最后融在漫漫夜色里，回旋、转动、不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