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赛过后,是复赛。因为单单通过初赛是没有任何用处的。只有通过复赛,之后进入决赛,一步一步地,艰难地,向上攀爬着,才能收获硕果。
出于这样的原因,她在一个云朵无所事事地漫游的夜,被叫到那扇常常紧闭的黑松木门内部的座椅前了。她小心地叉着手站着,静静听看她最敬爱的父亲大人平静、和善,宛如暖阳下的大海一般的言语。末了,她双手接过一份大小不一的纸叠,拘谨地赞同,显着快乐的神情,在父亲大人的点头微笑中走出房间,关上身后的门。
是这样啊,离开父母与朋友们一起,在艳阳午后房中小憩,伴着冰镇的饮料与无拘无束的笑语。又或是坐在夏日沉静如纱的夜色里,耳机放着柔缓的歌曲,刚洗过澡的芳香弥漫着空气。
喜欢的地方。喜欢的记忆。喜欢的生活,甜蜜的期待就如慢慢化开的巧克力糖,溶在心底。
纵使所称所谓竞赛集训又如何?毕竟也是慢慢放不下了的知识。
就如同美梦,所应许的,必将到来的幸福。
* * *
终于来临。
旅行箱放在床边墙前不起眼的地方,带来的浴巾已让旅馆的挪了位置。香皂躺在洗手台的镜下,同牙刷牙膏待在一起。
她坐在黑底金边的被褥的床上,看窗户透进的熹光。她早早地到了这里。那边是一株种在青花瓷盆里的圆冠小树,静静地立着。
她看看旁边的空床。室友……会是个怎样的女孩呢?她已知道名字,很美,雨中静立的梧桐。一定,是个安静如水的姑娘吧。
确是豪华的房间呀。金色花纹交织着黑色的地毯;桦木色墙纸;复古风格、挂着十数个蛋形灯泡的大灯,晚上点亮的时候,会将黄金色的气氛散播到整个房间吧。她转过身去,拉开书包的拉链,拿出时间表,再仔细地看一下。晚上……哎呀,不过已是惯例了,入学考试嘛。不会难的,会容易吧。
…………
门把响了。
* * *
她轻轻坐起,在黑得只能看见自己灵魂的深夜里。
不曾想到。
一阵又一阵的疲劳与虚弱,从腰背传到头顶。脑中就像产生了一个小小的黑洞,撕扯着,挤压着她的思绪。
睡不着的。又一整天,一个上午加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的课,很累,很累。
可是睡不着的。
满面黑气的、浑身散发着汗臭的、戴厚厚眼镜的言语猥琐的高年级男生。奇装异服、形容与性格极不入眼的女生。一天讲六十题没学过的极难题目的秃顶老师。头发极油、洗完三十分钟的澡后还是极油的室友,一闲下来就迫不及待地八卦她的“感情状况”。
她抱膝坐着,把头埋下去。
为什么,为什么呢?到底是美梦腐坏成了噩梦,还是美梦本就不该存在呢?
她忽然想哭了,挤出一点泪来了。
尽情地、无声地哭吧。她好像很久,也没哭过了。
* * *
她想起他来了。他在哪里?
她知道他的住址。他一定在那里。
可他也一定不在那里。
她拿起手机,给他发了一条信息。
回应。回应。他从他那里,跨越无数时空的回应。
希望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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