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故乡是被压扁的,它是一片一片记忆的碎片,闪烁着寒冷或者温暖的光芒。 ——苏童《八百米故乡》
《八百米故乡》,是著名作家苏童的散文。苏童的祖籍是江苏镇江的扬中县,他的父辈正式迁至苏州。作者出生在苏州城最北端的老街,八十年代乔迁不到八百米远的新居。
对于苏童而言,故乡仅在步行的距离之内,无须飘洋过海,不必翻山越岭。同样,对大多数人来说,现代社会,有飞机、高铁或汽车等便利的交通工具,返回故乡,无须经历艰难的长途跋涉。路途再遥远,故乡不再是“已恨碧山相阻隔,碧山还被暮云遮”。
然而,现代人为何仍有忘不了的故乡情结呢?
“攀登高峰望故乡,风沙万里长……”
“回来吧,回来哦,浪迹天涯的游子……”
“一弯故乡月,勾起多少愁……”
“不知不觉把他乡当做了故乡,只是偶尔难过时,不经意遥望远方……”
故乡,不仅是出生地或长期居住过的地方,也是过去岁月的一种怀念,故乡的人,故乡的事,故乡的情,扎根在记忆深处。久而久之,留存下来的一切都具有梦幻色彩,长长萦绕在心头。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故乡的月亮总是更圆更亮。
“君从故乡来,应知故乡事。来日绮窗前,寒梅著花未?”遇到老乡,羁旅之人念念不忘雕画花纹的窗边,腊梅花开了没有。
苏童笔下的“八百米故乡”,是指孩提时代到二十岁时的生活轨迹。随着社会的发展,老街的房子拆了,分配的公房被调配了。老一辈人的相继离去,维系家族的纽带散了,远房亲戚疏远了,“八百米的故乡”模糊了……
每个人都有故乡,而我最强烈的感受是,我的故乡一直在藏匿,在躲闪,甚至在融化。 ——苏童
故乡还在吗?故乡的房子没了,故乡的人都是陌生的面孔,“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离乡多年,已成了故乡的“客人”,“独在异乡为异客”,在故乡和异乡都成了“客人”,那么飘泊在外的人是何地的主人呢?
当代作家画家木心,1927年出生于浙江乌镇,七十年代文革期间被捕入狱一年半,之后又遭遇软禁。1982年,木心前往美国纽约长期定居。1994年,当他孤身一人回到乌镇老家时,发现故乡变了。老屋破旧不堪,附近建了一家翻砂轴承厂,整天轰隆隆响。饭店的菜没了以前的滋味,原来热闹的店铺,“肃穆阴森”,重修后成为“旅游”卖点,陌生乡邻的恭维令其不甚厌烦,新兴的工业园区,运河两岸的明清遗迹摇摇欲倾……阔别多年的海外游子对故乡失望至极,决心再不回来了。然而,2006年,木心还是应邀回到已面目全非的故乡。
每个故乡都在沦陷,每个故乡都因整容而毁容。 ——王开岭
故乡,没有了小桥流水、白墙黛瓦,不见了茂林修竹、绿树成荫,代之以一幢幢高耸的大楼,一个个圈地的厂房……
故乡何在?老家的房子拆了,老家的农田成了厂房,老家的乡亲分散在高楼里的套房……故乡,正在消逝。
苏童说,我一直在想象故乡,发现故乡。
故乡,现实中,已回不去了。故乡,在美好的回忆里,在多彩的梦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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