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度门禅寺

度门禅寺山门

桌上一堆要处理的工作，但是斌爹非要我陪去玉泉寺，只好弃笔投车，一路飞奔而去，快到山门却被一保安拦下，说是玉泉寺维修，春节后才能接待客人......正要悻悻而归，保安递了一句话：“前面不远处，有一个度门禅寺，可以去看看！”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度门禅寺，却从未去过。心里好像是有一个隐隐的偏见，也许是蹭玉泉寺的热度的一处山庙吧。这一次，因为玉泉寺关了山门，非去度门禅寺不可了。却没想到度门禅寺是一个很值得一去的地方。可见，世间事确无好坏优劣之分，看似失望的旅程，却得了一份不曾想到的惊喜。

车子随着导航的提示，开过一截窄窄的乡村公路，在一处红墙停下，斑驳的红墙影壁，上书一金色的佛字。停车进得院内，有少许游人点破了古旧院子的沉寂。有一位小师傅，仿佛十几岁的年纪，我焦急的迎上去找他问话，之所以焦急，当然是因为内急。

“小师傅，请问厕所在哪里呀？”

“那边，树林。”小师傅以手指向前方。

“树，树林？”我惊讶的差点掉了下巴，不会这么原生态吧？

一游客咧嘴一笑：“树林那边，有房子的......”，小师傅也笑了。

哈哈，所谓禅寺，问个厕所都有禅机啊！

度门禅寺，院落不大，却也依山而建，古旧的青砖，白的墙，飞起的檐角，高高低低错落有致。如果玉泉寺处处彰显着庄严，这度门寺的空气就自由活泼了很多。

先说自由，这一处处四合院格局的小二楼并没有挂个“谢绝游客”的牌子，可以由着自己一双腿儿上上下下的跑，二楼有些房子是师傅们的休息室，有一个年长的师傅，坐在廊前栽瞌睡，显然我的脚步声惊动了他，他略略抬眼望我，预备再闭眼的时候，我说：“师傅，您当心感冒啊！”谁知那老人家只礼貌的一点头，又睡了。果然在出家人眼里，外境都不算个事儿，这么冷的天，他那个表情，就好像在春天的午后沐浴着阳光一般，慵懒喜悦的不要不要的。

因为没有什么游客制度限制，我转来转去，怎么就转到了师傅们用餐的地方，真是讲究啊，整整齐齐的餐桌像小学生的课桌一般陈列，每张桌上简单的摆着一碗和一筷，看起来有说不出的庄严，在屋外洗碗池旁边的廊柱上还贴有经文，我猜这是引导师傅们在粥饭片刻依然持恭敬心。

再说活泼，这是我最喜欢的了。寺内随处布置了十来尊小和尚的石像，或正襟危坐读经书，或半卧墙头打瞌睡，有一个笑嘻嘻的在敲木鱼，有一个在放生一尾鱼儿，还有三位在演练佛门武功，这些小和尚叫我想起日本的动画片《一休》，又让我对号入座的把贤二这只机器僧的形象代入进来，总之这些栩栩如生的石像仿佛有了生命，就活泼泼在寺内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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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这些可爱的小和尚，一转角，一抬眼，随处可见充满禅机的漫画故事。而参禅正是禅宗的趣味和奥秘所在。如果你喜欢那些充满禅趣的故事，你是可以一幅幅的看过去，能够很消磨些闲闲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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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宗是印度达摩禅师创立的。达摩来到中国的时候，正是佛教在中国兴盛，当时梁武帝听说来了印度高僧，即唤召见。梁武帝信佛，大量修建庙宇，于是武帝问达摩：我这功劳大吧？谁知达摩禅师说：陛下实无功德！武帝不悦，也就不待见这个印度来的和尚。达摩于是来少林寺面壁十年，这才有了禅宗一支。禅宗代代以心印法，没有文字可传。传到五祖的时候，出现了北宗和南宗之分，北宗神秀大师说：“心是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讲究渐悟，南宗慧能大师说：“明镜亦非台，何处惹尘埃”，讲究顿悟。多少年来，我们在这两首诗中比较着神秀与慧能的境界，好像神秀总是比慧能的境界要低，五祖也从神秀的诗中发现神秀没有真正悟道，把衣钵传给了慧能。

度门禅寺正是安葬神秀大师的地方。我便要问问小师傅对北宗和南宗的看法。

小师傅说：历史上真正的神秀和慧能是好朋友，神秀曾多次邀请慧能北上讲法，并没有传闻中说的水火不容。小师傅说：慧能的顿悟法门适合上等根器的人，这样的人实在太少，对于更多的普通人来说，可能更适合神秀师傅的渐悟。

我说：那么，小师傅，你呢？你选择什么法门修行？

小师傅腼腆一笑：我还是慢慢的修吧！

这位神秀师傅的弟子，小小年纪，虽然历史几千年来的传闻都对神秀不利，也有文学作品把神秀塑造成了一个善妒的小人，追杀慧能十年。但是小师傅没有一句诋毁南宗的话语，他只说武则天时代，女皇见了神秀师傅是要下拜的。我也相信，能引则天皇帝折腰的人，其德行其智慧一定不会是差的。我也很高兴神秀师傅身后选择在我的故乡，这样一位佛教名人原来离我们这样近。

我也以为，现世的娑婆世界物欲横流，培养贪嗔痴慢疑的土壤比古时候来的更加肥沃，顿悟的可能性很小，渐悟的难度也很大。清静时能生清净心，繁忙时心静就难，何况清净！所以更需要把自己的心当做明镜，时时记得擦拭光明，才能保持修持啊。从这一点说，尊敬神秀的心，应该和尊敬慧能的心一样啊。他们都很伟大。

度门禅寺也设了神秀大师的雕像，供后人参拜瞻仰。我观神秀大师雕像，其面貌神情却像极了慧能大师的真身舍利像。这不知道是神奇的巧合，还是雕刻大师内心的敬意。

据说，学参禅的人得从参话头学起，一般参的第一话头就是：我是谁？度门禅寺也有类似的话头，廊前屋后的壁上，多处有红纸黑字张贴着：念佛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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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佛是谁？是我，我是谁？据说参到最后能参出根本没有一个“我”来！显然我没这个能力，我的执着很深重。

总之，度门禅寺从历史渊源、参禅的兴味，还有古旧的建筑，都值得一访。如果地方政府能够重视，修建的更好一点，也许环境会更美一点，但也许就没有这种质朴活泼的氛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