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 | 我与父亲(10)
父亲的爱深沉却又细腻，像一条小河缓缓流淌却又无声无息，又似一眼汨汨泉水，清澈甘甜。
他们的世界，有时候谁都无法介入，哪怕是母亲。
青灰色砖的地面上支着一个脸盆架子，此时父亲半弯着腰在脸盆前洗头发。父亲的脚边不远处搁着一把青蓝色的木凳，棱角处的油漆已经磨去许多。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安静的坐在上面，目光闪烁间，只看到纯真与快乐。
“给爸背首诗吧，听听记住没。”
“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诗的名字是？”
“《登鹳雀楼》”
“诗人是谁？”
“唐，王之涣”
“我们的小雅太棒了！”
“再给爸背一首。”
……
午后的阳光洒满窗户，温暖舒适。屋子里父亲低头洗发，我托腮背诗。
宁雅读到的第一本书就是《唐诗宋词三百首》。依稀记得，书的封面是水绿色，唐诗宋词三百首七个字是宋体字书写，排版简洁明了。那是父亲的书籍，从我3岁起父亲便开始教我背诵。
想起冬日里的炉子火光熠熠，火焰飞扬，火苗炽热。可是爷爷总是用两根手指把炉盘掀起。
“爷爷，你不觉得烫吗？” 宁雅问道。
“人老了什么都不会怕了。” 爷爷低垂的声音飘来。
宁雅用崇拜的眼神盯着爷爷看。
“我知道了， 爷爷是老神仙所以不怕烫不怕疼。”宁雅一脸的天真无邪。
一旁的父亲笑着说“傻孩子，世上既没有神仙也没有鬼怪。人老了，末梢神经就没那么敏感了。”
“爸，你是怎么知道的？”宁雅疑惑道。
“爸爸看书知道的呀”。
“有这样的书吗？”
“是什么书呢？”
“喏，《十万个为什么》。”
《十万个为什么》古诗之外我的第二本课外读本。共有三册，那是父亲去县城时给我带回来的。那三本书宁雅看了又看，好多年后仍然爱不释手。当时吸引我的并不是它的内容，A4纸那么大，里面满是彩色的图画，比小人书还要好看。
“爸，这是什么？”
“爸，这个怎么读？”
“爸爸，……”
“爸，……”
自从读了《十万个为什么》，宁雅就变成了十万个为什么，总有十万个为什么要问。记忆中父亲总是耐心的一一为我讲解。
遇到不认识的字父亲都是让我自己查字典，父亲说“自己查字典才能记得深刻”。
宁雅的第一本字典不是《新华字典》，是一本《现代汉语字典》。它的封面颜色也是水绿色，同《唐诗宋词三百首》封面颜色毫无二致。字典有四五本唐诗摞在一起那样厚重。那是父亲上学时用过的，保存的依然完好，没有一丝破损。父亲是爱书之人。
遇到答不上来的问题，父亲便对我说“这个问题爸也不知道，你好好学习将来告诉爸。” 于是，宁雅很认真很认真的去学习，想要告诉父亲答案。
放学后，宁雅趴在炕上写作业 。母亲挨着宁雅一起趴着。每日完成作业母亲都会给宁雅检查。宁雅把作业收进书包，书包就搁在炕的一角边。
地上立着一张一米高的桌子，宽大的桌面上一台彩色电视机醒目耀眼，正是父亲与大伯背回来的那台电视机。下面竖着长方形的柜子，里面可以放碗筷，柜子下面才是四个斜着的桌腿，支撑着整张桌子。我们称它为地桌。
家里没有专门用来写作业的书桌，还有一张炕桌。长方形形状、桌腿短粗，只在吃饭的时候把它摆在炕中央，我们盘腿而坐。倒也可以用来写作业，只是宁雅喜欢趴着。
“爸，你回来了”宁雅喜滋滋道。
“闺女，写完作业了？”父亲的声音不变的轻快、明亮。
“早写完了”宁雅一脸的得意显露无疑。
“好，吃完饭爸和你打游戏”。听这口气父亲似乎已经来了兴致。
“耶…”宁雅双脚离地似要跳出房顶。
……
“爸，你趴下，看我的。”
“爸，你跳着打。”
“小雅，快吃子弹。”
电视机屏幕上，两个光着膀子的勇士，一个穿着蓝色皮裤，一个穿着红色皮裤，魂斗罗兄弟手握机关枪，一前一后配合默契。
电视机前宁雅与父亲手握游戏机手柄，一左一右并排坐着。木头凳子低矮，我与父亲仰着头目不转睛。
“啪”
“啪…啪…臭死了。”
顺着声音宁雅低头看去，只见父亲抬起右手狠狠地拍向自己右侧大腿，一道道棱角鲜明的手印显现出来。
“爸，你不疼吗？”
“再用点力，没个正形，打个游戏至于吗。”
没有等来父亲的回答，母亲的唠叨声先传了过来。
父亲依然目不斜视，看着父亲的认真劲儿，宁雅也重新进入戒备，表情严肃而专注。
“爸，这一关得吃F子弹”。
F子弹因为其攻击方式比较特别，旋转攻击敌人，因此我们又叫它“旋旋弹”。
“耶，又过了一关。”
“继续，不要松懈。”
“小雅，你吃这个子弹，可以护身。”
当年我们叫护身或者无敌。吃到B子弹之后身体会闪烁发光，主要体现在腿上。只要不掉坑里就可以无敌一段时间，免疫任何子弹和敌兵的撞击，尤其在第六关非常重要。
除此之外还有L子弹，攻击范围很小，要求准度极高，我们就叫它激光。
还有R子弹，我们叫它快速发射子弹。这个子弹非常受欢迎，无论是什么子弹，只要吃到就可以速度加倍。平时射击速度看不出来，但是在二关和四关就显得非常重要了。几乎每一关都有一个。
“小雅，S子弹，快吃。”
“爸，我吃到了，看我的。”
S 散弹枪，最好用的武器就是这把了，要是吃上S那就过关无忧了。
红鹰，拥有全屏清扫的道具，遗憾的是在游戏中只有那么一只，而且手气不好还打不中。
“爸，我们又通关了。”
“哎，次次通关，毫无悬念，甚是无趣啊。”得了便宜卖乖的形容的就是此刻的宁雅吧。
“我闺女厉害！好，通关睡觉，明天写完作业咱们继续。”
“哦耶，我爸最好了。”
“但是闺女记住这一点，玩儿的时候可以尽情玩儿，该学习的时候也要认真学。”
“爸，我记住了。”
爸，我记得，您说过每一句话女儿都记得。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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