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端欢喜

诗人余秀华给她的第一部散文集取名为《无端欢喜》，意思大概是“没有缘由的欢喜”，可是我觉得世界上的很多欢喜都是需要理由的呀，因为想起理由本身就让人觉得欢喜的。

暑假的时候，我做完家教，每天都要搭车再走路回家。下车的时候已经有六点半多了，虽然天还没有黑，落日还残留一点余晖，人也有不少，但是我是走在山间小路上，抄的近路，一个人是有点孤单的。我一个人打着伞，背着包，准备拿出手机放一首歌放松心情的时候，迎面走来了一位老人。她满头白发，个子很高，精神头很好，手里还拿着刚掐的一把藤菜，还哼着没有歌词的曲子，听起来很欢快。她把拿藤菜的手的衣袖子撸了一下之后抬头看见了我，就对我说“你也回去啊”

“啊，…嗯”我下意识点了下头。

“一个人啊，路近不近？”

“近，很近，一会就到家了”其实我还只走了一半。

“早点回去，伢子。”

那位奶奶说完就和我擦肩而过，回去了。我莫名觉得歌也不要听了，就莫名其妙唱着“解放区的天是人民的天”回家了。

来到学校之后，也没有很激动，心情格外平静，突然觉得过去挺寡淡的。在过去的一年里，我的大一好像也只有那么几次鲜活的记忆，很多事就那样中规中矩地过去了。如同寡淡的我，湖水里只零星溅起一点小火花。突然想到在空间看到的一条说说:承认自己是一个普通人是一件非常非常困难的事情。

于是我怀着沮丧的心情，带着自暴自弃的任性，也不管脸上是不是还有痘痘，走到了名为“麻辣烫”，实则是“关东煮”的摊子那里，对老板说“老板，我要打包。”

“好的，要多少辣椒？”老板娘温温柔柔的声音和塑料盒一起传过来。

“只要一点点。”

“要面吗？”

“不要。”选了一串海带，一串丸子，一串萝卜，一串藕片，一串肉。

“老板，麻烦猪血和豆腐各来一勺。”

“不好意思，猪血今天没有了”

“那就只来豆腐吧”

老板把包装好的盒子递给我，“小心烫”。

“谢谢”微信付款之后我捞过盒子转身就要走。

“你剪头发了啊，挺漂亮的”，耳边突然响起老板娘温温柔柔又带着惊喜的话。

我一下子呆住了，“你还记得我？”

老板只是笑，我当时表情一定很凝重，所以老板娘又加了一句“确实挺漂亮呢”

“谢谢啦！”不管怎么样，当时心欢喜得快要飞起来了。

大一的时候，我每个星期都要去一次，一个人，不变的一勺豆腐一勺猪血，一饼面，吃很久，把汤都快喝完，老板娘又怎么会不记得呢？

不过头发，这个头发我觉得糟糕得很，让我有点懊恼为什么要把长头发剪掉，虽然是短发，但是头发且多且密，走一会就全部是汗，很不舒服，而且显得我的脸有那么一点点大，老板娘一定是善良的谎言。

不过老板娘说记得我，我一下就想起了那些千难万难写完稿子之后义正言辞犒劳自己的时光，还有吃完关东煮去上《诗经》鉴赏课的快乐，心里涌起难得的欢喜，淡淡的但还是有的欢喜。

所以有的欢喜怎么不需要理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