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Q伯,一个想要努力活进人群里却处处碰壁的人,纵有妻儿却形同陌路,他想洗去一身被抛弃的记忆,却只能换来更多孤独。希望有一天他可以活着走上大荧幕,拿下最佳男主角,让世人读懂他的苦,他讨厌吗,不,他是可怜。
Q伯今天饭点回家有点晚,儿媳高敏盯着时钟看了好几眼,心想着:嗯,估计是哪里大堵车吧。当“事故”二字猛地闪过脑海,她呆了几秒又摇摇头:怎么可能,若事故,早就接到通知了。
厨房放着洗好的松鱼头和芋头,那是Q伯最爱的一道菜,百吃不厌。昨天他跑去菜市场,把这两个巴掌大的鱼头买回来,又去老友种植的院子里搬了一堆南瓜、芋头、地瓜、番茄、火龙果,晚饭时跟钱香香交代:“冰箱里有……我们一群人跟鬼子进村一样,扫荡了一大堆……明晚那个松鱼头和芋头拿来半煎煮。”
高敏低头吃着饭,想回应但没应出声,知道他每天都得跟报菜名一样细说拿了什么东西回来,其实自己打开冰箱一看早就什么都知道了。但最后那句话还是让她心里一沉:哎,又得炸,又得焖,还很难把握出品,太麻烦了。
可没办法,Q伯每天跑去买菜,冬瓜当季的日子,他能连着买两周冬瓜,菱角上市了,他就开始往回搬菱角,听说番茄减脂,他又开始一袋一袋地往回买当饭吃,前段时间他突然总是买新鲜的香菇,那玩意儿可不好放,丢掉的比吃下去的多。总之,Q伯买菜就跟后厨采购似的,量大,重复。
钱海和老婆高敏面对Q伯的买菜思维,虽私下吐槽很多遍,但也懒得去说什么,自己买菜吧,确实没那工夫,也常常不合老一辈的口味,继续让Q伯买菜吧,那就只能人家喜欢买什么就煮什么、吃什么了。
而松鱼头焖芋,已经是这一周第三次了。高敏一想起,不禁又打了个寒颤,一阵反胃。
那些从未离开过故乡的老一辈人似乎多是这样,固定的口味,固定的食谱,不爱新鲜,不爱改变,不爱尝试,只要是喜好的那一口,总吃不腻。口味就像刻在他们的DNA里,翻开来就是一具充满本土文化遗产气息的活体,不容改变。
眼看着时间也该差不多了,高敏小心翼翼地把鱼头丢进热油锅里,龇牙咧嘴地往后退,油锅里倒是平静,似乎并没有想象中会发生的强烈反应,“是热锅冷油还是冷锅热油”高敏脑子里又泛起了迷糊。
突然,老公钱海的头像弹出新语音信息:“老婆,我到楼下了,阿爸在路上,说也快到了。”高敏顺着头像往下划了划,看到Q伯灰蒙蒙的头像,不禁暗笑,只见微信的名称写着“香菇白菜茄”,她动了动手指头,决定最近再改一次备注,就叫“芋头丝瓜笋”。
这事儿,只有Q伯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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