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多月的自封,让心浮气躁的我得以沉静下来,观察一下我的租房以及周边。
我整理了所有散乱的衣物,虽然它们不久又将各奔东西,我从整理的过程中却得到了片刻的安宁,我发誓要将屋子整理得有条不紊,这屋子太需要规整了。然而十五分钟之后,我要去做饭,吃饭的时间,我忘了把我的茶杯放在水池里做一个清洗,直到上床睡觉,我都未能扯下那条该洗的窗帘,我闻着墙角隐约散发的霉味入睡。第二天我想不起要做什么,我的懒病又发作了。
我有懒病这一点,我多年的朋友可以为我作证。我跟他们的联络都是以年为单位进行着,有的进行不了,索性就连同我的记忆也慢慢消逝。有怨言的朋友,辗转联系了多个和我还有点牵连的人,才算找到我最有效的联系方式。消息点开,上来就是一通骂:“你小子还活着呢!”我莫名其妙,心说这谁呀,但心虚没敢问他是谁,只说:“嗯,还活着,没死成,咋了?”。然后我们就敞开了聊,聊着聊着,我突然想起他是谁了,那是个无聊的朋友,以前我都不想搭理他,他竟然还记得我。
天阴沉沉的,整个村子似乎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只有狗叫,我透过五楼的窗户向外面看,我的儿子登上了我的头顶,我的老婆抱着我另外一个儿子哄着唱儿歌,我们一家就待在这租来的屋子,我听到敲锣的声音,我听到喇叭上喊:“目前疫情严重,发现外来人员,请及时报告村委!”
这时,我似是无意地往窗户边的空调机上一瞥,一只泛着光亮的小眼珠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窗户上还有雾气一样的水珠,我不知道我有没有看错,在空调机与墙壁的夹缝当中竟然有一个鸟巢,而且鸟巢里还卧着一只鸟?我不太肯定,于是我就擦掉窗户上的雾气。那竟然真的是一只鸟!我很惊奇。当我仔细去看它时,它似乎有些紧张,想马上要飞走,我便赶紧从它的视线消失。我带着童贞办的兴趣把我的所见告诉了我的儿子和老婆,他们都想见一见它,我提醒他们:“这是咱们的小邻居,不要把它吓跑了,离远点看,就在那里,看见了吗?那是一只斑鸠。”
儿子欢呼,老婆带着笑意,而我心里却想起了我小时候养过的两只斑鸠,在它们羽翼日渐丰满的时候,却相继死掉。那是个夏日的清晨,在我为它们精心搭建的小房子里,一只躺着一动不动,一只站着用它那滴溜溜的小眼睛看着它的同伴,很安静,我把死掉的那只拿走埋掉,我很伤心地掉了一些眼泪,第二天,剩下的那只也死掉了,也是一动不动地躺着,身体没有了半点温度。
我想到这里,我就告诉儿子:“让我们别去打搅它好吗?这也许是个妈妈,爸爸出去找吃的了,妈妈是在孵蛋。让它们就做咱们的邻居,咱们和平共处好吗?”
老婆也给儿子讲了个故事,说斑鸠原来是兄弟两个,哥哥走得快在前面,弟弟追不上,于是“哥哥等!哥哥等!”地叫,这好像是个伤心的故事,儿子听了,就说:“那我长大了就走慢些,让我的弟弟追上我。”
我觉得像我这样有点不近人情的孤独者,有一天竟然拥有了这样一位默默无言的邻居作伴,恰恰正是因为我可以忽视任何人而任何人也可以忽视我。不过,我由衷地感谢那些还记得我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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