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瓦刀
铁抹子用久了,瓦刀似乎早已成了一个摆设,自从做上装修,我已经很少再用瓦刀。
偶尔需要时,它像一个从尘封的枷锁中刚刚解脱出来的精灵,活蹦乱跳的向我走来,但细看之下,终究还是少了那点灵气。
最初使用瓦刀,是从家乡的小刀灰起步的。
一撇一捺一点,每天跟着师傅重复着三刀灰的基本功夫,时间久了竟也如臂使指 ,变得熟练自如。
小刀灰顾名思义,讲究缝“小”,灰浆是由石灰跟黑粉搅拌而成的青灰,也有人家将干电池敲碎,用里面的黑粉代替原料。
砌墙收灰,又有热刀、冷刀之分,热刀是每一块砖砌完之后,便随手将吐出墙外的余灰刮去,然后用瓦刀收光,而冷刀灰则是在一层砖全部砌完之后,再回头铲除余灰收光,优点是不容易污染墙面。
等到晚上收工之前,先用扫把扫净墙面,然后开始“搂灰(在新砌的墙缝上划一条细线)”,两个人将一根木尺沿着墙缝的水平方向放平,瓦刀沾上一点清水,顺着木尺轻轻划过,缝如细丝,这样的收缝细腻光亮,如同情窦初开的少女欲羞还迎。
搂灰结束,将沾满石灰的瓦刀,伸进主家的草垛里来回抽动,瓦刀便会在刹那间显得精光。师傅说,用过的瓦刀是不能用水洗的,不然以后就没生意了。
瓦匠的瓦刀从来不会放在主家家里过夜的,都是插在裤腰带上随身携带,听老师傅说,带上瓦刀跑夜路,鬼见了都怕,这样才不会迷路。
时间长了,瓦刀和人渐渐的开始有了角色的转换,瓦刀伊然成了我的主人,它像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每天冲锋在战斗的前线,披荆斩棘,带领我攻克了一个又一个的难关。
前年春节,庄上的一个老奶奶,请我去帮她家补墙上的几个小洞,刚开始她是自己用报纸堵的,可后来还是被老鼠扒开了,我帮她补完之后,老奶奶包了一个50元的红包给我,被我退回。
后来她说买包烟给我,我说我不会抽烟的,老奶奶十分尴尬,她说大过年的,不作兴叫你空手而归。
我随手从她的桌子上拿了一颗糖放到嘴里,老奶奶开心的笑了起来:“谢谢你啊。”
我含着那颗甜到心头的水果糖笑了笑说:“举手之劳,不用谢!但您如果真的要谢,那就谢谢我手上的这把老瓦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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