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元歌听了他的回答更是平添几分怒意,因而恨恨咬牙道:我初见阁下,可阁下却已清楚我的出处,可见我在明处,而阁下惯会在暗处,如此,更是不耻中的不耻。
你也可以在暗处啊,男子幽幽然道:谁规定的明处就光明磊落,暗处就为人不齿,难道就不许我喜阴?
“喜阴?”
元歌暗自思忖:日为阳精,月为阴精,各有光华之气,周遍散注;地上之金玉芝草,麟凤龟鹤,得之可以久生,可以毓秀,故云经千万年,不死为灵。出生国土者,为物仙,为禽仙,为兽仙,与前所称,积劫精魅者不同也。
所以,她凝神看着眼前男子,推测他究竟是何种喜阴的动植物,又修炼到何种境界,又是如何施法于无形中,令她产生周身的疼痛。
但三千世界,六道轮回,她一时居然难以推算,心烦意燥间,但见司春之神句芒一袭水绿青衫,手持薄纱塵尾扇徐徐而至,盘旋在他发丝之间的茹草,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气味,仿佛无形间化开了浓郁的暑热。
元歌曾见过一次句芒,当时她一身红衣在狐狸洞外追蝴蝶,抬头看到句芒坐在树枝上,悠然看着她,嘴角笑意微澜。
一瞬间,狐狸洞口大片芍药,稀稀疏疏,渐次开放。
还恍惚的时候,就看到句芒倏忽消失了,倒是那片芍药,自此常开,久开不败。
后来元歌才知道,原来芍药在人间有个别名,叫做将离,至此,无论此花开的多么灼灼其华,在这只小妖狐的心里,总是多了几分苍凉的意味。
在元歌看来,天了无质,仰而瞻之,高远无极,拂秽清暑,说的大约就是句芒这样的上神。
仙界传闻,句芒上神触碰的地方,万物回春,而他发间的茹草,更是有起死回生的功效。
可是奇怪的是,当句芒站在黑衣男子身边时,倒是给元歌一种御于君子,虚心以俟的感觉。
因为黑衣男子看起来,气质里既有几分出尘,又有几分凌冽,最是波间水阔的清朗,忖的司春之神颜色稍逊。
虽然元歌不喜这位黑衣人,但也不得不承认,在烟色面前,颜色本身就稍显刻意和多余。
元歌不知道,何时天界悄无声息的,就出了一位这样秋云无觅处的上神。
每次飞身上神,都是天界大喜, 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等七位星宿,必然斗转星移,变幻星位来报喜。
可万余年来,七位仙星都很安静,倒是她出生的时候,听闻荧惑守心祸乱,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族母孤音对她多有忌惮,仿佛元歌就是那祸乱的源头。
“春神如何在此?”
元歌一袭红衣,抬头看向句芒,作势拱了拱手,这见上神的大礼,被她做出了三分敷衍,七分搪塞。
而她一旁的黑衣男子就更含糊了,全当没有行礼这回事。
元歌思忖着他究竟是什么来头,但总觉得不可能超过春神,便指了指他,颇为不服的说:司春之神,乃是万木之源,四神之首,你作何不拜?
黑衣男子似乎洞穿了他的企图,颇为不屑的说:你这小妖倒是蛮缠,自己行礼马马虎虎,却对别人要求甚高,我和春神是一同前来的,该行的礼也早行过了。
那你也不是多大的神嘛,元歌暗忖,竟渐渐有些得意,全然忘了追问他们如何出现在这里。
倒是一旁的句芒开口道:夜兄说,他远观人道帝王的宫殿生出异象,恐有妖孽出没,扰了天数,所以我们特来查看。
“什么妖孽?”元歌气呼呼的质问。
“何时天界上神的眼神也这么不济了,我是正正经经修炼的涂山妖狐,喏,给你看我的守灵符,看清楚了,仙界在册的妖狐,仙途无量的妖狐。”
“那你在这里作何?”黑衣男子反问道。
“许你们巡查异象,不许我巡防民情?”
“你一阶修为尚欠,勉强纳入仙册的妖狐,巡防什么民情?”
“那你又是哪位呀?”
元歌虽然句句质问理直气壮,但由于黑衣男子适才靠近时,她周身再次疼痛难忍,因此对他的神力不敢低估,毕竟能够当着句芒的面暗暗造次,绝非等闲之辈。
但黑衣男子似乎察觉了她的异样,不动声色的退后了几步,眉间郁结,颇为黯然的说:在下夜游子,一届散仙,不足挂齿。
他刚一退后,元歌便觉周身的疼痛感立时消失了,因此挺直了腰杆,颇为得意的说:如此,也情有可原了。
“什么情有可原?”
“眼神不济呀!”
元歌笑声肆意,似水如歌,只差没有原形毕露,翘起九根尾巴了。
男子脸上笑容一滞,颇为苦涩的说:你修为如此低浅,夹着尾巴作妖,方是正道。
虽然他话说的刻薄,但面上神色凝重,倒是有苦口婆心劝戒的意味。
只是元歌浑然不觉,面上一片桃色,意气焕发的回道:冥心归太虚,天地与同寿,我九尾一族的尾巴,就是想夹也夹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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