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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像被煮过一样,混混沌沌的升上了天,那光昏黄迷离,笼罩着整个草原,地上的草只有脚踝那么高,在这月色里,颜色如同待收割的小麦。女孩的裙子如同这草色,又像这月色。女孩面向月亮,闪亮的黑发刚刚没过嘴巴,头顶的小辫在这小脑袋上画出个圈,女孩朝前走,小辫一翘一翘的。女孩穿一双凉鞋,那硬撅撅的草根把脚踝扎出了血色,她并没在意,一直往前走,她的白色小泰迪紧紧跟着她。过了这个缓坡应该是大海吧,女孩急急的冲上去,她终于站上了缓坡最高点,她没有看到大海,仍然是草原,只见远处奔来一片云海,乌云滚滚的,云海?不该是在天上吗,怎么是从脚底方向涌来呢?就在刹那间云海消失了。
女孩继续往前走,一条柏油路横在了眼前,崭新的柏油路,她在思量着过还是不过呢,她的小白坐在脚根儿处。远处突然驶来一辆汽车,明晃晃的灯光照得睁不开眼,女孩下意识拿胳膊往眼前一挡,小胳膊在灯光下白白嫩嫩。车停在了她面前,里面下来一男一女,他们从车头的方向绕过来,穿着军绿色警察制服。此时从路对面走来三个人,他们目不斜视,大步流星从车尾处径直走去,那三个人好奇怪,好像无视女孩汽车的存在,女孩的小白噌噌的向那三人跑去,女孩无力阻止。三人中间的也是个女孩,穿着白色黑格连帽大衣,帽子戴在了头上,还有两只熊耳朵。
女警察抻手抱起了女孩,女孩凝视着她,在月光下只看到女人的侧脸,光滑明亮,微微的笑容,麻花辫搭在她的肩上,发梢处像一个毛绒绒的小球,小女孩的手正好碰触到那发梢,她把那小球握在手里把玩着。女孩子的另一只手里攥着一小团黑糊糊的东西,那手感和这发梢那么的相似。女人将女孩抱上了车,带她一直往前走,在一栋三层小楼前停了下来,小楼的位置太奇怪了,就在这马路边上,周围什么都没有,整栋小楼的灯都亮着,透出柔和温暖的光,女人将小女孩领了进来,一对老年夫妇正在收拾卧室,铺着被褥,见她俩进来,他们退了出去。女人告诉她,这就是她的家了,以后她就是她的妈妈,小女孩睁着疑惑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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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喜欢站在女孩的卧室窗前朝外凝望,后来女孩子陪她一起凝望。这样平平淡淡过了十几年,女孩已出落成大姑娘,依然喜欢在卧室里朝外凝望,望着小区里的楼房,树木、各种的花草,望着人来人往,车进车出,她多次问妈妈,她们是否搬过家,在她的印像里她们的家是一栋孤立的三层小楼,而现在住的却是普通的三居室,妈妈总是说她们一直住在这里,把她领回来的时候就住在这里,然后总是找话茬避开。
女孩的疑虑越来越重,她不能忽略内心那份感受,小时候那个晚上的草地、月色、小白、汽车、还有那三个人以及手里握着黑糊糊的一小团东西。妈妈做了充份的思想准备后,在一个早晨,她让女孩坐在窗前的椅子上,在写字台的抽屉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头花,发丝亮晶晶的,女孩把它握到手里,妈妈搂着的她的肩头。女孩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晚上,草地不对是麦田,汽车,她在车里,她的脑子像放电影一样,镜头混乱的出现,她突然说出姐姐两个字,眼泪顺着脸夹淌到了嘴里,她抬头向妈妈求证,妈妈也泪流满面。妈妈不让她再想,扶她躺下休息。女孩缩着身子,越努力挣脱越陷入混乱场景,月色,小白,小黑,汽车,姐姐,血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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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似睡非睡,过了好久,才清醒过来,她一手握着那个头花,一手揉搓着妈妈的辫捎。她似乎明白了一切,那个晚上没有草原,只有麦田,没有小白,只有小黑,汽车相撞的那一刻姐姐正抱着她们的小黑。她紧紧抓住了姐姐的头发,留在手里一个头花。父亲、母亲、姐姐、小黑全在那一夜离她而去,那三层小楼也不是她的家,而是离事发地点最近的医院。她是不幸的,又是幸运的,她依偎在妈妈怀里失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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