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碎

脚步声由远及近，在一户小院外止住。

“吱呀”一声，斑驳的木门渐渐打开，探出一张满月般明美柔和的脸。

不应该呀，敲门的人心底下暗自腹诽。明明已经不年青了，而她还一如当年的温软明媚，良善天真。十年的光阴，只在她的眼角添了一点细纹，却无损于她的美貌。宛如上好的美酒，历经岁月更香醇。 　

可那张脸看到他的那一刻，却冷凝如霜。没有想象中的热情，淡淡地看向他，“你......” 　

＂是我，我回来了。以后，以后我再也不走了......”男子的声音里，有着一丝惭然。当年，确实是他对不起她。不打招呼，绝情而去。那时的她，清清淡淡，宛如一杯白水。怎么也激不起他心上半点的浪花。 　

未待他说完，她转过身回屋，拿了一枚手镯出来。看似绿绿的手镯，其实并不值钱，不过是玉髓而以。他记得这枚手镯，那是他们定情的信物。那个时候，他刚刚毕业。口袋里没有什么钱。而她似乎很喜欢玉。那些上好的白玉、翡翠，他是买不起的。在地摊上花了一百元买了一块绿玉髓手镯。送她时，她笑笑接过，很是珍惜。一点也没有嫌弃的样子。当时他也曾小小的感动过。以为这个笑靥如花的女子，一定会陪他到天长地久。

可是后来，又是因为什么，他把她弄丢了呢？工作的升迁，家底越来越好，钱越来越多。身边的女人姹紫嫣红，而她性格寡淡、清淡如水。不管他多么无理取闹，她总是好言好语轻声安慰。不管他回来的或早或晚，从不生气抱怨。

而他竟然渐觉无趣。和水相比，他更喜欢那些气味浓烈的香水，或者是口感度欠佳，但能引起味蕾刺激的烈性酒水。当年的他太过年青，怎么知道，原来象她一样恬淡的女子，其实是世上少有的珍宝。而他，竟然把这样的珍宝丢了。情人或者娇媚多姿，或者曲意迎欢。可是，再没有一个人，肯向当初的她一样，去真正的体贴他、包容他。

“咣当”，手镯破碎的声音，打断了他所有的回忆。她冷冷地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这手镯当初就很廉价，一如你的感情。现在，就还给你。走吧，我早就不爱你了。”

那碎镯散落在地，浮光闪烁。转过身，忽然看到她细细白白的手腕上，一只上好的白玉圆条，温润如脂、宝光宛然。映着佳人的脸，高华端洁。她终于是找到珍惜她的人了么？

他默默地弯下身，捡起一地的落碴。忽然明白，此刻，即是天涯。错过，就是永远。

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