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耳朵

何必觉得这几天心里很爽快，爽快得不找个耳朵说说话不行了。

他找到了李四。

“李四，我想和你说说，我……”

李四正眯着眼，品着茶。“恩，我知道了。昨天你老婆摔了一跤。周末了我去看望下。”

何必觉得很是无趣，搭上句没头没脑的话走了。

何必觉得实在还是想找人说说话。

半路上碰到了王五，连忙喊：“王五，王五。我给你说几句。”

谁知王五立马涨红了脸：必哥啊，真对不住。你那钱我真还得匀几天。我这还有点急事。说完就把何必撂在一边走了。

剩下何必一个人，在大街上溜达，还是觉得非找个人说说不可。

街上到处都是耳朵。有大耳朵小耳朵，长耳朵短耳朵，胖耳朵瘦耳朵，有穿洞的耳朵也有很多没穿洞的耳朵，居然有个人只有半只耳朵。何必于是跟着这半只耳朵后面，走了半天才回过神来，揪着自己的耳朵说你怎么这么无聊啊。

何必的电话响了，是赵六打来的。

“赵……”何必刚喊出个姓，电话就说：全局就你没交了。周五前必须办起啊。

“恩。我……”话未说完，赵六那边就挂了。何必晃悠了半天，觉得自己还是先找个地方歇歇了，再去找个耳朵说说话。

刚好旁边就有张藤椅，何必顺势把屁股往上落过去。一张热乎乎的毛巾就蒙在了何必的脸上。何必扯下毛巾一看，原来是钱大爷。

何必连忙说：“钱大爷，我……”

钱大爷对何必摆摆手：没事。你今天没带不要紧，再说我也不在乎这两个钱。你就啥也别说了，闭上眼睛好好享受吧。钱大爷说完，就把毛巾又严严实实地蒙在何必的脸上。剃头，修面，捏骨，掏耳这一套功夫才耍一半下来，何必已是毛孔舒透四体松软了。

等何必睁开眼睛时，才发现钱大爷早把剃头挑子收拾好了，正候在一边端详自己。“醒来了。看你够累的，心事重啊。呵呵，和媳妇吵嘴了吧？走，到我家去喝两盅。咱爷俩好好话话。”

何必原本想推托的，但执拗不过钱大爷的热情，于是三脚两步地跟着到了他家。

钱大爷厨房里的活计也不赖，三下五除二的就整出了三盘两碟的菜。一老一少三杯两盏下肚后，钱大爷的话匣子就再也关不住了，自顾自地从何必小时候光屁股蛋子说到何必结婚，又从结婚说到年轻时学艺的故事，从学艺说到现在小青年婚姻当儿戏，又讲到自己单身大半辈子的苦楚。

何必好歹才插进嘴，想纠正钱大爷，“我……”接着就一头醉倒在桌子上。

在梦里，何必看到了很多耳朵在天上飞，自己的耳朵也飞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