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上接着写。“陌生的人,请给我一支兰州”,宋冬野分别董小姐,火了“兰州”这支意味深长的香烟,背后兰州的烟草又何尝不是历史久远。
过去的事或许听起漫长,信息量大,但请你大概翻阅,或许故乡更多的记忆不会真的被忘记,这也是本人得以写几篇短文的快乐。感谢4位老人给我提供的详细描述,参阅各文化场馆及《兰州史话》。
老兰州城匆匆迈步向车站,大小包的行李也如影随形,终于踏向熟悉又陌生的车站。兰州(东)站外人群冗杂,行人总要穿越赶往各地的人们、售卖地图和小吃的摊主、招揽拼车和旅馆的售卖者。真可谓是一山放过一山拦,和头顶上逍遥的马踏飞燕相比真是“自惭形秽”。火车站总被吐槽没大站的气势,和新建的兰州西站相比甚至连个“敷坦”点的广场都没有。不过也正是在这里贯穿着自民国以来东西乘车的旅人。
兰州东站回到快三个月前,高考结束的喜悦让毕业党的小宇宙已经没有了拦路虎。未几,中华南北都变成了小伙伴们打卡的圣地,说说朋友圈双发也掩饰不了内心的fantastic。
可惜不是我,嗯…虽然被一些小意外困在了兰州,不过既待之则安之,我是个不太兰州的兰州人,18年连一句像样的兰州话都不会说,从自己的长辈讲述到行走兰州各处,重新开始追寻这座城市被遗忘的记忆。
继续说兰州站,“中国西北游出发在兰州”的宣传词听到无感,不过确实如此,现兰州站于50年代开始建设,中间经历多次改建,现建筑主体80年代完成,即使兰州站一直作为重要枢纽,但70年代末以前,马车驴车从来没有退出陇原大地交通干道,从陇西天水车马劳顿而来也是司空见惯,老人说50年代从临夏来到兰州,那时不跟着大队人,路上遇到匪盗(多是“回回”,即回族)只能束手无策,被人抓去当压寨夫妇真的不是说说的。
50年代兰州站,自博物馆 80年代兰州站,图下载会展中心附近现代建筑和黄河交相辉映,在会展中心旁,以黄河石为创意的兰州城市馆算是点睛之笔,灰色格调和棱角分明的刻画很好地融入现代气息,进去一楼展馆很快便看到一首诗,来自《牡丹亭》的作者。
随手拍,城市规划馆《送刘子极归饷兰州》 明 汤显祖
刘生西笑出兰州,饷道封轺即昼游。
雁势连云侵岳影,蝉声隔树见河流。
龙门泛雪谁邀赏,骑省吟秋我独留。
生长羌中惯横笛,落梅疏柳讵关愁。
凡写兰州古诗,多离不了边关之意,即使写出“良辰美景奈何天”的汤显祖也不离主旨。金城之名也千年延续着丝路开辟的边塞风情。阡陌纵横,路通道达,蘭(兰)字,因地得名(皋兰山),从明代始,兰州终于迎来新的味道。
明代中期,兰州作为甘肃行省政治中心暨肃王封地(肃也一直用于地名),王府始建,开头如图的明清兰州城也一改原狭隘正方的元代城池,演化为内外两城,拔地而起。肃王府,也是老兰州城的中心所在,也从清代的总督府到北洋时期军阀马步芳、马鸿逵的临时公馆(后国民政府办公地),再到现甘肃省政府的所在地。可以说这才是真的地位稳固的黄金宝地了。
原肃王府姨姥说,自己尕时(小时候),下了学总要绕道莲花池去,即使路远有蚊虫,看到接天莲叶、碧水小桥、红墙碧楼,在黄土高坡上也心里舒坦了。莲花池,便是历代肃王所建的王府西园(西花园),那时莲花池已经出了兰州城西门,算是城外。莲花池后在20世纪战争时遭到损坏,而解放后在原基础上重建的公园被安上了一个务实的名字——小西湖公园。莲池夜月的美景就在今天小西湖一带。有元代记载说这里原本是一片湖塘,方圆5里,有各种水鸟、鱼虾,四周芦苇仿佛青纱帐。可惜昔日莲池风采已逝,独留一池湖水划船乘凉。(现在湖水都快干了,是晚上广场舞的聚所)
莲花池古画初听,感觉自己一直轻视了这里,再次路过时,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未细读过这篇显眼的《小西湖赋》,里面早早便道明了一切。
现小西湖公园在今文化宫处有一握桥也叫“卧桥”,横跨在雷坛河(上游为阿干河,鲜卑语,入黄河)上。过去,每到冬季,雷坛河水就凝结成冰,皑皑如同石蜡,到了春和日暖的时节,河冰开始融化,水也涨起来,像银鳞般从桥下拥涌而来,浪花飞卷着向桥上的过客报告春讯。所以每到春日,这里就吸引了众多游客前来踏春观景,也就有了著名的“虹桥春涨”。姥姥姐妹小时总在桥上玩耍,后修建西津路拆除。
卧桥身影而从小西湖走向西关,便是入兰州城了。
ps说到公园,金城公园对西固豚学近在咫尺,金城公园(原西固公园)可以说是徒有虚名了,一直到清末,现西固城所在地一直可以算是单另一个堡垒。
金城公园七里河,原名骑驴河,为好听改为七里河,原是黄河在兰州城西一段的名称,七里河以上则更多用某家河来命名,例如现通往中川机场经过的西沙桥附近就叫钟家河,姥姥小时所唱儿歌“钟家河旁种豆豆,一种种了两溜溜”便是说那里之前种豆子,姥姥又唱到“河口滴,终生受苦滴”,便指黄河入兰的河口乡附近土地荒废,未建成刘家峡前常出水患,固有此一说。
七里河区到西固还有安宁,在70年代以前大都是荒地和河滩,当然还有大片的瓜地滋养着瓜果之城的美誉。西固开发得益于一五计划后兰炼兰化电热厂的建设,同理七里河则靠兰绵厂等轻工建设。至于七里河西站这样交通安宁城关的要道,自然慢慢成为商业区。
西站过去的城墙高大宽阔, 是为了抵御敌军,城门定时而关定时而开,解放前入主城内的主定期而换,对应发行纸币也是贬值更改,所以大多钱财都愿意换成银元来保值(老兰州人有人收藏)。而那些穷苦家的人们,有的就在城墙上挖出一个类似窑洞的建筑,冬暖夏凉,倒也是个方法。
解放军入西稍门入西稍门,始入金城关。小西湖往西,一座砌白的清真寺想必大家并不陌生,而这里便大概是兰州的西关(西稍门)所在了,西关十字也由此得名。而这座莲花清真寺也不是平白无故在改革后建于此地的。众所周知,兰州是回汉两族共聚之地,佛、道、伊斯兰三教共存。从所收集来自清代光绪和民国时期的地图(1935)来看,在入西稍门进入外城后,便有一座清真寺,百年来一直伫立于此。
清真寺亚欧商厦昔日也是兰州靓丽的都市风景,可不过多久便被高楼栋栋比了下去。
西关十字在西关十字向北便是鼎鼎大名的兰州铁桥中山桥了,这座桥算是兰州的名片,大家并不陌生,不过我想先说说它的前身,镇远桥。此桥为浮桥,由绑有皮筏的船只横向锁定连接,上面铺有木板,便于行人过桥。等到船只过河时,中间船只解锁离开,留出一个开口。德国设计师重新设计时,依然采用镇远桥所在地理位置,背向白塔山,直通西关。
镇远浮桥至于建成后的中山桥,矗立一百年余不倒,可见在当时历史条件下所建良苦,其初态如上海外白渡桥一致,是车辆来往河两岸必经之路。经过加固形成现在所见。中山桥历经多年征战,最危险的一次,要说解放兰州的兰州战役了(1949彭德怀指挥)。当时解放军为击退国民党(马家军)退路,不得以炮击中山桥为代价,而国民党也炮火反击,铁桥霎时岌岌可危。姥姥还记得自己十来岁,在城区停火后跨越死人堆的场景,自己步子小还要背着妹妹,远远望见铁桥上烈火浓浓,着实后怕。好在解放后修复得当,也早已禁止车辆通行,保护至今,留得“天下黄河第一桥”。
自博物馆 自博物馆再往北走便是白塔山了,始见于元代,在兰之人必去之地,不再多说寺庙,否则算是老生常谈了。不过此山西侧的兰州碑林怕是被很多人忽略了,俯瞰城景,远近不同。几幅图见历史变迁,那时爬白塔山真的是“爬”,没有休憩完善的道路,都是泥泞陡坡,老人小时怕弄脏了新做的布鞋,竟然光脚一路前行。
别蘭记(二)——城巷亦历史 对比 对比北山绿化着实消耗了几代人的辛勤汗水。假期一直在研究兰州地图,唯独少了刚解放时期,不承想在白塔山寻得。
兰州碑林 50年代兰州地图回到西关,再往里走便是张掖路步行街,美食店、商厦错落期间,提升着都市人的消费水平。而这里也是百余年前的西大街,马车商贾叫卖有声,小吃面食推车售卖,物是人非,而喧嚣熙攘未曾更改。
西大街但有个地方,和这里格格不入。那里是老兰州的城隍庙,解放后的第一工人俱乐部。当然,寺庙早已被翻修重建多次,也不再是人们祈求拜神的地方,而变成了售卖字画古玩市场,不免令人叹息。好在好在,那这两座并不起眼的石狮像,却被风雨洗刷200年不倒,生龙活虎的气息犹存。
城隍庙自西关向南再向东,途经双城门,到达南关。这里有个趣事,双城门不是真的有前后两个城门,而是抗日战争到解放战争,为了及时进军和撤退,在城门处开凿两个洞,当然不是像晏子使楚里的狗洞,而是堪比城门的门洞,这个地名因此保存至今。
到了南门,也就是现在的南关,便有了外国人的身影,民国南关之东,便是一所天主教的教堂,旁边也有一家当时为数不多的西方医院。而这里大多住息的都是俄国人。老人小时从山坡上摔下去,九死一生,来到这当时最先进的西医处,也被告知应截腿保命,谁知最后竟被郎中土方治好,谁又得知其中奥妙,只是老人的腿也一直留有后患。今日的南关十字新升起了高楼,抹去着老一辈心中南城门的记忆,往昔的城门在当今都市也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南关十字南关八路军办事处彪炳着为解放兰州和西北的英雄们,我竟然在里面找到了当年姥姥小时一家隔壁住的国民党军官和帮助过的共产党。
八路军办事处往南到了中山林,顾名思义,这里曾经是一片绿化树林,和中山桥一样为纪念孙中山先生而改名。命名中山之处也不在少数。中山林和兰州的南北山一样,见证着兰州人民对抗黄土风沙的决心和毅力。
不知大家是否听过张保和的相声《话说乡音》,表示第一次次听到笑死hhh(*´∀`*),其中有一段“窝在那工贸商场看见那一条浑丢丢而滴(红丢丢)连衣裙”。工贸商场,改革开放后兰州最大的大型商场,现在路过看也不过是这个坐落在皋兰路的小楼而已,这条平静的街道亦曾是兰州最繁华的地段了。
昔日的工贸商场五泉山和兰山坐落城南,在兰山某寺处看到一首诗(节选),出自清末名将,林则徐
短辕西去笑羁臣,将出阳关有故人。
坐我名园觞咏乐,倾来佳酝色香陈。
开轩观稼知丰岁,激水浇花绚古春。
从诗中可见一斑,兰州此时已经修建名园寺楼诸多,虽供官僚贵胄使用,但也不再是漫山茫茫之景。而林则徐一改旧说将出阳关有故人,在兰州,早已不是边关之情。爬兰山,也是从清末一直到现在的休闲活动。三台阁,建设虽早,却一直被荒废,建国后重建公园,设缆车,到让这里成了拍兰州夜景全景的绝佳取景地。兰山是皋兰山的简称,每逢下雨,便浓雾弥漫了,细雨散于天空,迷雾缠于山腰,整个兰州城掩映在烟雨中,忽隐忽现,仿佛海市蜃楼一般,令人无限神往,这就是著名的“兰山烟雨”。而今,登上兰山后恐怕只能看见雾霾掩映下的兰州城,每逢下雨,也只能是灰蒙蒙一片了。
除了林则徐,左宗棠也题诗不少,因为左公新政是兰州历史上不可缺少的建设,左宗棠驻守兰州时,开洋务办学堂,建设近代工厂。兰州最有历史的学校算得上是兰州一中了,前身光绪年间成立的“甘肃文高等学堂”,可以说是兰州教育近代化的历史见证
别蘭记(二)——城巷亦历史一路向北,昔日的东教场空地没有军事演习,而被广场和居民楼占据,对着地图依稀辨别着当时的位置。
北上来到黄河,水车园当然又是兰州延河的重要风景。不过过去的水车却没有今日清秀之感,泥沙满布的河滩之旁看着残破的水车为农田带来母亲河的甘霖。
别蘭记(二)——城巷亦历史雁滩雁滩,自然是大雁栖息之滩。雁滩曾经是湿地,鸟类在此展翼盘桓,临河而憩,站在雁滩湿地公园,到也偶尔可见虫鸟四散,不远便是雁滩桥,仿佛它还记得当时之景。
雁滩湿地公园位于城北的望河楼已经不复存在
水车园南,一处不大的花园被楼房遮挡,兰州本地人也多有不知,这便是邓家花园,著名爱国将领邓宝珊先生的故居,后上交给国家 ⊙ω⊙。邓宝珊原是国民党军官,妻儿在轰炸中牺牲,在西北解放中发挥重要作用,曾经规劝傅作义投降和平解放北平。后任甘肃省长和省人民政府主席。姥姥还记得解放时看到他讲话,一袭军绿色长袍,身材高大,面容坚定而慈祥……
还记得兰州饭店那个5层的老旧建筑吗,那里曾是兰州最大饭店,接待国家领导的地方。
80s兰州饭店和盘旋路回到开头歌中的“一支兰州”,兰州烟也算知名了。兰州吉祥、红兰州、黑兰州等等。虽然烟盒上提醒“戒烟减少危害”,可烟草又是政府一笔不费的收入,你就只看那七里河南滨河路旁的甘肃烟草公司气派的广场和大楼便可知一二。烟草在兰州历史中也是浓墨重彩的一笔,自明清以来兰州种植烟草到民国,香烟是政府的摇钱树,也输出四川新疆陕西各地。近代兰州水烟更是鼎鼎大名,水烟器具不似大烟烟斗,在烟嘴末有一带水小壶,烟内置烟草,吸时水壶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是为水烟。当时直接称为“吸大烟”,水烟虽有驱寒醒神功效,但吸食日久伤身害体,是为遗毒。所以家里条件好点的老人不让孩子出去乱打交道,怕染了“大烟”。据奶奶说,那小水壶里吸烟后的沉黄色水涂到背上风湿处到疗效不错,有时不得不佩服看似荒谬的偏方。
水烟烟斗烟壶来自一个[十米外闻到烟味会难受到爆炸]宝宝的温馨提示:吸烟有害健康,偏方可听不可试。(ಡωಡ)
别故事很多,挑选而写。离开兰州时山顶的三台阁还依稀可见,轨道清冷,长达无阻,头顶银河,下临人海。火车徐徐接近紫禁之巅,靠近一个2000多万人口的国际都市,成为新的彼岸,这一次不是旅客,也不是路人…
悲莫悲兮生别离,除了城,亦存人。
下节《别兮,相知》
民国兰州地图根据所搜集资料编写,如有错误欢迎斧正。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