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底,首都机场,T2航站楼前。
王俊凯慢悠悠地把车靠边停下,转头对身旁的王源说道:“人太多,我就不下去送你了。”
“嗯,老王,那我走了。”
“源儿,好好照顾自己,一路顺风。”
“嗯。”王源打开车门,回头冲王俊凯笑笑,拎起吉他跟强哥下了车。
一路的粉丝鲜花灯牌拥堵,很快隔开了航站楼玻璃门外那辆不起眼的黑色小轿车。王源背着吉他走到安检口,有些不安地回望。终于要暂别这个打拼多年的圈子,一直以来向往的解脱,临别却也生出一丝不舍。此时机场攒动的人头,在他眼里渐渐变得恍惚虚无;耳边原本嘈杂的声音,这一刻忽然都似没有音符的五线谱一般透明。往事在脑海里忽隐忽现,仿佛伴着吉他的和弦,忽然就想起很久以前唱过的一首歌曲:
“我害怕回头望
身后遗落下山川和海洋
……”
“来,我去放。”即将飞往波士顿洛干机场的航班上,史强拿过王源手里的吉他,按着他坐下,却也没有交给空乘,而是自己小心翼翼地找行李舱放好。
王俊凯在送他的路上,还是把这把吉他还了回来。他说,“不管谁去弹它,弹得好不好也没什么。源儿,你带着它,算是我们仨和小溪在一起的纪念吧……”
桌上挎包里手机忽然震了一下,王源取出来看,是千玺的信息:哥,对不起啦!真的抽不出时间送你。一路顺风,大吉大利!到了那边记得给我们打电话,可不要光顾着看洋妞把兄弟给忘了哦。
“这死猴子。”王源笑着摇摇头,正想关掉手机,忽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竟然是霍兮!
“喂,王源……”
“是我是我,小溪,你还好吗?”
“我好着呢,你在干嘛?”
“我……在飞机上,马上起飞去波士顿,明天开学报到。”
“啊?对不起,我都不知道,没能送送你。”
“没事没事,以前也隔三差五往国外跑都惯了。”
“那你以后一个人在外面要注意身体,记得按时吃饭。”
“嗯,好的。”
“还有件事,就是我传给你的那个文件,你把它删了吧。”
“为什么,你不用啦?”
“用不着最好,覃文景订婚了——王源,今天是个好日子,我很开心,也祝你一帆风顺、梦想成真!记得过去了给我打电话哦。另外拜托你有空给千玺也说一声,我放在他那里的东西,让他也……销毁了吧。噢,不多说了,那边一直在催我,拜拜。”
“好的,拜拜小溪,我一定会常给你打电话的。”王源犹自不舍地对着手机屏幕挥挥手,朝守在旁边催他关机的空姐抱歉地笑笑,关掉手机放在了桌上。
又一次漫长的空中旅程,飞机平稳地飞行在晴朗的万米高空上,透明的金色阳光似乎不再有尘埃的阻挡,透过圆圆的小窗,温暖着王源白皙清隽的面庞。他闭着眼眯了蛮久,却总也睡不踏实。于是起身掏出挎包里的iPad,霍兮交给他的文件就保存在里面,“覃文景订婚了”是什么意思?既然现在她说用不着删掉,就删掉吧。
王源打开iPad找出小溪传给他的视频文件,抬手正要删掉,却在最后的一刻放弃了。仿佛忽然间脑海里跳出一个摇着尾巴的小恶魔,坏笑着对他说,“反正要删掉,干嘛不看一眼呢?”
王源支起身子看了看隔壁的强哥,强哥已经瘫在那边用毯子蒙在脸上惬意地扯着小鼾。上星期媳妇刚给他生了一个漂亮可爱的小千金,伺候老婆孩子忙得没日没夜。自己去上学,本不要他去送。可强哥执意赶到北京要来送他过去,连俩人的机票都买好了,也只能再麻烦他一次。强哥说以后他先回重庆开个火锅店混着,让王源“回国就给他打电话,他这个助理随时待命,一定不耽误事儿”……
王源看着睡熟的强哥笑笑,坐回来戴上耳机看着那个文件——强哥给自己设的文件密码,除了123456、666666之类也就是生日了,试了试自己的生日,果然打开了……
视频并不长,可王源心里却仿佛煎熬了整个世纪。此时的飞机正穿过一个云层,低沉持续的引擎声湮灭了他蜷曲躲藏在毯子里细微的哽咽声。他把那个小小的iPad紧紧搂在怀里,企图用金属坚硬方正的棱角来刺痛自己、麻木自己。
视频上的小溪一身湿淋淋的长发睡衣,苍白的脸色凄怆狼狈,可她依旧睁着那双永不言弃的大眼睛,透过手机镜头,她不慌不乱地动作,镇定得让人心疼。她举着那块小小的电脑硬盘遮住流泪的双眼,对准手机摄像头,让硬盘上的每一个细节、标志、序号都录得无比清晰。她用嘶哑压抑的声音缓慢且清楚地说着,“这是海纳传媒总裁覃文景休息室所用电脑的硬盘,这里的电脑监控连接我居住的公寓浴室,这个硬盘里的内容和这段视频,是覃文景侮辱迫害女艺人的直接证据。”
从小溪加盟海纳到目前为止,几近四年的时间,她活在一个卑劣无耻的圈套里,她所受到的侮辱迫害,她的苦痛、她的抗争,旁人无从而知。而自己自诩是她最好的朋友,以为很了解她……自己分享了她的欢乐、也尝试过去体味她的伤悲,却从来没有对她施以援手,任她在这个肮脏的圈子里挣扎折磨……联想起海纳传媒自己透漏出来关于“养成系少夫人” 的恶毒说辞,现在小溪让她删了这个文件,说覃文景订婚了,也许是那个禽兽已经放过她了的意思。但是文件可以删除,留在人心里深深地伤害和屈辱呢!人生不易,出道近十年,自己也曾经在成长的道路上感受着各种的痛苦甚至屈辱,也学着一遍遍反复地麻木、忘记。可是小溪这样一个原本单纯良善的女孩子……她是如何忍着痛楚在荆棘上孤独地行走舞蹈,如何带着遍体鳞伤对着镜头露出微笑,如何在众多贪婪下流的目光中艰难地保全自己得以存活下去……
此时此刻王源不敢细想她所经历的所谓生活,也深深地为自己的无所作为感觉自责和后悔。无论是自以为可以慰籍的友情,还是基于此萌发出的甜蜜爱意,在命运的折磨摧残之下,通通是那样的苍白无力。如果自己早一些时候认识小溪,能在最初的时候给与她帮助。如果不是自己一开始用惯性的偏见去猜度她的单纯善意,如果不是自己温暖笑容之下挥之不去的凉薄与戒备,彼此能早一日敞开心扉,自己还会不会顺水推舟,任由她滑落命运的深渊里……也许一切,都还来得及……
所谓爱,不过是个甜言蜜语的骗子。很多时候,我们爱上的不是那个唯一的人,而是沉迷于爱与被爱的情绪。我们把某人当做一个假象的标的,让自己思恋,同时也配合它的完美。按照自己的承受能力,设计一段深浅明暗、波折诡秘的love line,仿佛这样就能美化我们的生活,完整我们的人生。我们欣赏它的传奇性,我们体味它的缺憾美,我们贪婪地去追求寻找,我们唯独忘了,自己,永远做不了真正的编剧……
正如同那句话“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我们会在林林总总的生活片段里穿插着自以为是的玩笑,可是生活要反过来给我们开个玩笑呢?谁又承受得了。生活、生存,看似飘乎乎的情感,认真了就会有生命不能承受的重量……
落地后王源马上给千玺发了信息,告诉他小溪让把那个硬盘销毁的事情,并且叮嘱他千万不要好奇去看硬盘的内容。“小溪说,你要是忍不住非要看,她就再也不要接你电话,一辈子不理你。”
“好的,我待会儿就让胖虎连装它的保险柜都一起送废品处理厂的压块机里轧掉。”清晨起床,看到王源的信息,千玺马上开心地回了过去。可回完又忍不住幽幽地叹了口气,虽然不确定小溪这两年到底是为什么躲着他们,但是哥仨都知道这不是小溪的本意。圈子里的感情,总是没有办法太亲近,也不可能看得很明晰。繁华入眼,假戏真做、真戏假做的比比皆是。想靠近,却不得不顾忌;想坦诚以待,却总是要留有余地;想爱得完美,却忍不住卖弄演技……
一直以来,千玺总以为自己对小溪的感情是自然而然的。就像加入TFBOYS那一刻起,和两个哥哥的相伴相知。在骊山剧组的多半年里,戏里戏外,两个人的切磋合作、两个人的日常玩闹,就像屋后小山坡那条登山的小路,有多少个石阶,有多少个曲折,上山要走多少步,下山要用多长时间,雨天路边哪一处会生蘑菇……两个人都默契地知晓着。
但易烊千玺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妈妈会给自己和小溪一个“不合适”的判词。自认为相对于大哥的傻里傻气的执拗、二哥的温温吞吞的和煦,自己对小溪的感情,应该是自己想象中,最适宜的一种吧。彼此体谅、彼此关心,彼此都觉得很有趣……
“我一定会改变妈妈的想法的。”千玺抱着膝坐在床上,歪头看着床边那个红色的马口铁盒默默地想着。小溪送她的糖虽然让楠楠那个小馋鬼偷吃光了,可是每每看见那个盒子,心中总会有甜蜜的滋味。“我要告诉小溪,等她和海纳的约满了,就来我的工作室。我要天天和她在一起,妈妈总会看到她的好,会接纳她……”
几天后,王俊凯从千玺那里得知他已恢复了和小溪的联系,应该是小溪解除了对他们的拉黑。于是兴冲冲地给霍兮打了电话,可提示还是“通话中”,这让王俊凯非常沮丧。等到晚上,他没办法只好又给“小叶子”发了个信息,问能不能让霍兮接一下她的电话。可是“小叶子”过了很久回过来两个字:不能。
王俊凯问:为什么?
小叶子过了一会儿答复:我这样会被炒的。
王俊凯说:小简,你要丢了工作我替你找份更好的。
又过了好一会儿,那边回过来,“老板,你都知道啦?”
王俊凯:嗯,早就知道是你了——小简,求你最后帮我一次,你把电话给小溪。
简红梅:老板,可是她这会儿正在哭——刚刚西雅图那边医院打来电话,她爸爸一个小时前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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