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度槿》30

《六度槿》30

李道德，我之所以没有直接让孙叔接我回家，是在等这个人。留法五年给自己取了一个很洋气的名字Dola.Li，在我们家隔壁住了二十年的挚友。想起他，不禁感到一阵头疼，捏了一下额角。想到听说这次是留学归来再不走了，不禁又感觉头疼上升三个维度。

处理完冷凝尔的事，我正在喝一杯甘菊红茶，红茶浸润在透明玻璃杯里，从杯底向上涣散出由深到浅的红色，刚翻完一页书一抬头被吓了一跳，对面的李道德正拉着最新流行款Globe-Trotter皮箱脚踩风火轮似的张开双臂向我冲过来，刚要跟我来个法式热吻，就被我伸出的脚微绊了一下，后不死心，欲来个贴面仪，脸被我推到一边。后又往后跳了一步，和他保持在0.5米的安全距离。

Dola双手摊开皱眉：“月飞飞，你还是那么没情趣。”

我用右手扶住了他的肩膀：“达令，现在是在中国的国土上，还是暂时先收收你的法式热情，快点切换到中国频道。就在刚才十五分钟前在机场一对情侣热吻了五分钟堵住了人行通道，因影响公共秩序被传唤到机场警务室问话。”

Dola一脸的惊吓不可置疑：“月飞飞，你这是夸张的吧，接吻这么普通的事情在中国也违法，真的很难以理解中国大陆的法制。”

我赞同点头：“恩，在我们雄鸡大陆就是传统古板又要守规矩，如果我没记错你也在这个传统又古板的土地上生活了二十多年？”后偏头：“对了，刚才你说到哪里，情趣，我有那么多情趣为什么要用在你这里？”

Dola噘嘴：“月飞飞，你这伶牙俐齿的习惯真是五十年不变”。

后一滩笑容想掩去面上的尴尬，揶揄了不知所云的一句：“不能否认，中国文化也是博大精深”。

我：“。。。你竟然会用成语？”

Dola：“。。。。”

后反应一秒，待反应过来是对自己智商赤裸裸的侮辱，尴尬：“月飞飞，怎么说我也是个科学博士”。

我刚想起来，他确实是土木工程设计名大毕业的博士。在亚洲拿过不少设计奖项，精通26个国家的语言，会写各种语言版本的爱情诗句，也算是一枚多才多艺的科学家。

我愣了一秒，试着想了一下，代入一种对科学家才有的尊重和崇敬，结果代入了半天也没代入进去。

往前走几步，前面有两个六岁左右的外国小朋友正拿着泰迪熊在作别。

互相称呼对方是自己的“男朋友友”和“女朋友”。听爸爸说好像是得到了一份新工作后，两个小孩之间可爱地浪漫不得不中断。小女孩格伦说：“当美丽破灭，意识到你们一家要搬走的时候，‘我的人生结束了，我本来打算要嫁给梅尔塞，如果他在加利福尼亚，我怎么跟他结婚呢？’”梅尔塞帮她擦了一把鼻涕，后拥抱道：“我的天使，不要着急，不要哭泣和悲伤，等我长大了我就会回来娶你”。

不禁思索，离愁别绪这样的东西原来每天都在上演，即使是小朋友也不放过。

神思有点恍惚，待回过神来，重回刚才的话题，慢慢道：“也是，没文化怎么可能泡到横跨欧亚非拉各种肤色的美女。”后觉得不对：“其实没文化也没事，精通各国的语言也可以”。

Dola一脸委屈：“飞飞，那都是过去的事……你知道这么多年来我只对你一个人情有独钟。如果那年我没跟伯父提婚，如果你没有那么注重艺术，没有到美国留学。。。。”

我得确记得我十九岁的时候曾今被一个男的提婚，结果不得不被迫跑到美国留学两年。

我：“然后？”

Dola顿了一秒：“我们可能最登对的那个”。

我重新想了一下他的假释，如果他没跟我爸提婚，其实提婚不提婚结果都一样。再如果我不热爱艺术，显然艺术比他重要多了，所以我实在想不出他提出的如果对我们的过去的未来的现在会造成什么不可逆转的影响。

但又不好打击的过于严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安慰道：“达令，还是不要对我情有独钟，我很担心，你那七大洲八大洋的各种肤色的女朋友会哭晕在厕所里，我觉得，就让我一个人默默的伤心挺好”。

Dola在法国留学多年情商和心里强大的已经不是当年我拒绝一句话就要回到自己房间生半天闷气的小男孩了。

半天不说话，又不折不挠，一本正经：“月飞飞，你说过你喜欢我”。

我愣住。

努力回想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浑话。

想起在二十多年前，那个时候我们才六岁，那个时候他的数学好的不要不要的，月飞飞从小就晕数学。。。她记得那个时候，她是为了诓他为了他帮她写作业来着……不过他小时候确实长得出奇的可爱，长大不知道为什么会越来越走形到没边，记得她当时端起他胖乎乎的小脸确实说过喜欢他....但那仅限于很可爱的那种喜欢，小时候对很可爱的东西没有免疫力，也会捧起小猫小狗的脸对着它们说和他一样的话。

月飞飞突然记起不知从哪里看到一句话：所有的一切都是要还的。宠爱、忍耐、信任、时间。。。索取过多少都会在某一日加倍奉还。所以要小心，不要轻易享用。

后想了想，她只是童言无忌，这个让她还的和负责的太没道理。但否定了过去就等于是否定了过去的自己，于是顺着他的话摆了摆手继续说：“我的确说过那浑话，但达令，你知道爱可以是最高层次的喜欢，但喜欢永远到不了最高层次的爱。你知道我的意思？”

这次换Dola愣住：“月飞飞你什么时候变得说话这么有哲理”

我淡定想了一下：“。。。大概自从你搬离我们家隔壁”。

Dola：“月飞飞。。。你”

我：“对不起，我说话挺直接而且不好听”

Dola：“然后？”

我：“恩，然后你要适应。”

Dola：“我可知道你们魔鬼天蝎。在情感中爱与不爱分得分外清晰，既可以爱一个人到极致，包涵甚至放纵所爱之人的统统；也可以或许对一个人绝情狠心到极致，不给相互任何再相处的机遇。。。。我还听说，你在高中的时候为了一个男孩，因为一个女孩多看你男朋友一眼就被你打到半残送进医院”。

Dola说的前半段确实是对她血性的真实写照，后半段对于那段过去她不想解释，也懒于解释。

我苦笑：“这事你都知道，怎么办，我们搞艺术的女孩就是这么激情又极端。所以你要小心点”

Dola：“所以我还有机会？”

我不知道我到底哪一句说的暧昧了，不明的看了他一眼，深深明白了什么叫当面会错意。

便直接切了正题，安慰道：“对不起，北鼻，我已经有未婚夫了”。

Dola终于收起自己的纨绔子弟的一面，眉毛微拧：“这不科学”。

我：“。。。。”我刚想到底哪不科学了，Dola已摊开手：“我本来以为是你五年前没想清楚，那个时候我们还很年轻”

我：“所以你想我继续没想清楚，继续嫁不出去？”

Dola：“在我的预期里，你想清楚了应该会来找我啊”。

哪里有大树我要去撞一下，我揉了一下眉心：“我能理解你横扫五大洲美女科学博士的优越感，但不代表什么都通吃，总有不和胃口的时候”

Dola思索了一秒：“这倒是，不过我很好奇，那是一个怎么样的男人，你俩是怎么认识的，月飞飞”后瞪大眼：“不是你先喜欢上人家的吧，别告诉我你是倒追”。

这次换我卡了卡。

我一边轻描淡写一边抬手道：“我们....就是一见钟情”。

Dola惊叫：“你对他一见钟情！”声音又提高了5个分贝，走在路边认识不认识的人都朝我们这扫视过来。

我一边咳咳一边安抚：“别激动，别激动”。

在我的安抚下Dola的情绪终于稳定一点：“一见钟情，这样的事也太肤浅了吧。”后不可置疑：“月飞飞，我不太相信这样的事会发生在你身上。”

月飞飞也觉得挺不可思议，但一些事情的发生总是超越常人的轨迹，不然怎么会有人生处处奇迹这句话。

她也不知道自己会因为一句话而喜欢上一个人，而且一喜欢还喜欢了这么多年。

月飞飞永远忘不了他初见严俊的那一幕。

那个时候她十六岁，还在读高中，听说有一个博士来学校做学术汇报，那个时候她刚从图书馆回来，正坐在长椅上休息，对面走过来一个少年仿佛和她一样的年纪，穿的却是白衬衣黑短裤非一般的老成，问她阶梯教室在哪里。月飞飞第一感觉就是刚来学校的学弟，对学校的地形还摸得不是太清楚，摸了一下额角，细心道：“前面的石园坛右转直行二百米后科技楼左转走50米右侧白色的教学楼五楼就是”少年点头道了谢，刚要离开。月飞飞觉得自己说的有点绕，还是有点不放心：“那个，你等等我带你过去”少年回头皱眉：“不就是右转左转右转？”

月飞飞：“。。。。”

等月飞飞查到报告厅的地点发现也是在阶梯教室，风风火火的赶到现场是最后一个进去，小心翼翼的走到最后一排找个座位坐下，再抬起头发现黑板讲台上站的正是那个她给指路的少年。

手里拿着自己用火柴棒拼接的凯旋门造型，正低头跟大家讲拼接原理。月飞飞一向不喜欢数据理论的东西，那堂课她全神贯注的听完。他讲话的语调偏低偏慢。

虽然年纪轻轻却有他的年纪不具备的老成，待六十分钟的学术理论有条不紊的汇报完，最后总结一句结尾，说话的时候喜欢眉头紧锁，他说：“建筑是一种艺术，如果每个人都怀揣艺术的思想来生活，世界怀揣艺术的心态来生产”低眉思考了一下：“那将是一个不一样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