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姑娘良遥的出现,让桐越有些稍稍的不习惯,这些年,桐越一直坚持一个人生活,一个人喝酒,一个人上网,一个人旅游,甚至一个人看电影,除了工作,大部分时间是独处。热心的亲戚朋友也曾给他介绍过不错的对象,但他不允许任何人介入他的生活,他完全封闭了自己,把日子过成标准机械的两点一线,完全不理会别人的看法。在家人朋友眼中,他是完完全全被一个人毁了。
桐越从没有想过,会有一个全新的人走进他的世界,很突然也很自然。如果不是良遥折回他的店里,他相信孤独将会贯穿他的余生。
从那天起,良遥再也没有提起过路洋,她常常一有空就跑到桐越的店里,有时候帮一点小忙,帮新人整理服装,选选样片,帮化妆师提提东西,帮助理带带道具什么的,良遥是在大型公司做公关管理的,这些琐碎的小活以前没有接触,可是她做得很用心。店里时常会接一些旅拍的业务,只要有时间,良遥会要求陪着桐越一起出门,桐越没有拒绝。他对这个话不多喜欢微笑的姑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微妙感觉,有心疼,有欣赏,也有一些抗拒和害怕,他有一种想去治愈她的冲动,但每每想起从前,他又把这个念头强压下去,却又在每次良遥出现时,难以抑制内心深处的欣然和悸动。
“对不起,良遥,”桐越说:“我从来都没有准备接纳任何人。”
“我知道,但是没关系,你需要时间,我也需要时间,时间是最好的杀手,可也是最好的良药。”
等待治愈的两个患者抱着各自的伤口,躲在“时光”里,像依偎在一起的两头困兽,等待救赎,等待重生。
良遥喜欢看桐越工作的样子,她常常坐在拍摄间的长椅上喝着咖啡安静地看桐越摆弄那些设备和道具,他不像别人那样要新人摆出特定的姿势,露出标准的笑容,他很擅长用各种方式引导新人,让他们表现出他们自己本来的样子,幸福的,惬意的,欢乐的,陶醉在对方眼神中的贪恋和珍惜,都被桐越精准地捕捉,好像每对恋人都是天生的模特,桐越如同爱神一般,他高高在上俯视着众生享受着爱情最甜蜜的部分,嘴角勾起神秘满意的微笑,仿佛洞察世间一切情劫。
下班后,两个人关上店门,会穿过繁华的商业街拐到一条小巷吃一碗牛肉面,良遥常常会小心地把自己碗里的牛肉夹到桐越碗里,而他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拒绝,热气腾腾的蒸汽中,桐越恍惚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和身边这个女孩精致的面庞重合,让他突然鼻子酸酸的,然后慌乱把头埋进雾气中,看见自己的眼泪一滴一滴地落进碗里。
日子还是那样平静得继续着,马上就快过年,桐越要回老家,他想来想去,还是没有问良遥是否愿意跟他一起回去,良遥也没有问桐越什么时候回来。桐越买了许多要带回家的东西,良遥陪着桐越在各大商城来回逛,帮他一一细心挑选,她觉得很安心,很踏实,每天过得飞快,好像她从小就认识身边这个少言的男人,一点都不陌生,一点都没隔阂。
只是路过那家JACK男装店的时候,良遥看到店面已经重新装修,展台设计也变了,才突然想到,身边的男人已经从大律师路洋变成了一个名叫桐越的摄影师。良遥有些难以掩饰的伤感,眼泪开始在眼眶中打转,良遥第一次拿到工资,来到这家店买了一件风衣给路洋,她还记得路洋从试衣间出来时,她小心地隐藏起自己的花痴表情,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平静,其实心里已经不停生出按都按不住的红心……
桐越发现了什么:“你的眼圈怎么有点红?”
“没什么,风大。”良遥忙揉揉眼睛。
她拉着桐越匆忙走开,什么叫睹物思人,她终于明白了。在这个城市的每个角落,其实到处都有路洋的影子,她根本绕不开,也躲不开,他们一起吃过的火锅店,一起走过的林荫路,一起玩过的云霄飞车,一起去西湖走过的断桥,一起救过路边的流浪猫,一起划过的船看过的月亮,甚至是街角的一个花坛,一盏路灯,一辆停靠的雪佛兰,甚至是杭州最常见的雨,都能看见有关路洋的种种回忆,像电影一样,一幕一幕,每一帧每一格,都像是敲打在良遥的神经上。她能怎么办呢?这里有她的家,她的朋友,她的工作,她的过去,她的一切,她总不能逃开这个城市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生活,即使离开这儿,她很清楚,那些画面会跟她跟到天涯海角,怎么甩都甩不开,七年的时光,路洋已经变成空气一般,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所以她只能面对,只能接受现实,那个差点成为她的新郎的人,已经从她的生活中撤出,不会再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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