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最后一抹晚霞还挂在天边,似乎在努力地挽留一点太阳的余晖。忙碌的农人也在趁着这点余晖,赶着收起手头上的农务。
还在晒谷场上收尾的妇人,手上还握着扫帚、铲子,却突然停顿了手里的工作,站定地侧耳倾听。
一个声音透过扩音器,在寂静的村庄上空回荡,一遍又一遍。
妇人很留心地细听了时间和地点,因为那是一个演出的广播,有猴子表演还有蟒蛇表演。莫非是故事里看过的马戏团?
也许民间还流传着那种江湖卖艺,在农忙之后,为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人带来欢乐的演出。
自行补脑之后的妇人,加快了手上的工作,她想带孩子去瞅瞅。况且,她感到自己内心也藏着一个好奇的宝宝。民间的马戏团,只在故事里看过的,会是怎样的呢?
时间很紧凑,七点开始,而收工回到家已经六点多了。
听到消息的孩子也是一脸期待,餐毕立刻就出发了,还自行带上了椅子,俨然一副要去看大戏的架势。
很久很久以前,在妇人模糊的记忆里,儿时就有过这样的经验,全村的人各家各户搬着凳子聚在广场。不过那时看的是电影,让人稀罕的,一块白色的幕布,却能看到很多人在里面走来走去的黑白电影。
妇人从孩子眼里似乎看到自己儿时的影子,那种对新奇事物的好奇与期待。
很远便能听到震天响的、节奏感很强的音乐,接着便是白晃晃的聚光灯。陆陆续续,人从四面八方往那里聚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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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没有一班的戏班子在等着大伙儿,从始至终只看到两个人,一个拿着话筒指挥的男人,和一个忙前忙后的女人。哦,对了,还有一只会用两条后腿走路的小狗。
连耍猴的节目也没有,但人群也迟迟未散去。因为话筒里的声音透露着诱惑,让人感到后面还有更精彩的节目,而他们推销的三箱电插板几乎卖光了!
成年的妇人已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无奈孩子不愿走,因为在他简单而纯真的世界里,会跳绳的小狗还是第一次见,他还期待着那条从未露面的大蟒蛇。
很快,能治各种跌打损伤、腰酸腿痛、皮肤疾病的祖传秘方,被装在一个大塑料罐里拉了出来。
泡在罐子里的药物被一 一捞出来,蜈蚣蝎子、硕大的灵芝,上百条缠绕在一起,黑乎乎的一堆被泡软的蛇……
被折断的鸡脚,撒上药水,包扎几分钟便奇迹般地康复了。
而话筒里传出的各种酸疼,在场整日劳作的农人哪个身上没有呢。而眼见的每一条信息似乎都透露着那个祖传秘方也许真的可信。
你瞧,那一勺从罐里舀出来的“神奇药水”,被所有在场的农人粗糙的手都沾染过了。沾了药水的手指在各自疼痛的太阳穴、颈脖、手臂、小腿……使劲地搓着。
那些困扰着身体的疼痛,恨不得从此真的被“神奇药水”带走。爬满岁月的脸上,此刻也爬上了试探与期待。
当每个人隐蔽的疼痛被一下子揭露在大庭广众之下时,妇人的心突然就酸了。她深知不会有那种“神奇药水”,可是你能怪那些农人的贪念吗?
那种酸痛,看不见,却在每一次的劳作中把痛感透过神经输送给大脑,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在每一个日与夜为你的身体发出警报,而你却对此束手无策。
当一个人对自己束手无策时,往往对他人充满幻想,希望自己走不出的深渊,有一个救世主把自己带出去。
特别是药水涂在肌肤上,那种微热的麻和清凉似乎真的能缓解那个长久的病痛。幻想在滋生,心开始蠢蠢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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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那两个走江湖的人夸大药效的作用吗?可是放眼望去,谁不是黄婆卖瓜自卖自夸呢。只是有人相信自己的产品,有人半信半疑,有人明知是假,但目的都一样,让顾客相信自己并为此买单。
但,有一点是真的,他的话戳中了在场农人的痛点。也许他的药无法让人痊愈,但至少让那些农人有机会放下农活之余去关注那些隐隐作痛的部分。
是依赖药的缓解,幻想灵丹妙药,还是自己注重去了解自己的身体,也许全凭个人的造化吧。
终于妇人带着依依不舍的孩子离开了——他等待的蟒蛇还未出现。那就让那个小小的遗憾留在他单纯的童年里吧,毕竟,成人的世界真的很复杂。
夜,微凉。
世界在运转,而每个人都是构成这个世界的一员。
如果一个人从单纯的童年走到复杂的中年,身体便出现了内忧外患。那么地球又何尝不是呢。一个人身上的病痛没有灵丹妙药可医,那么地球的呢,它的病痛谁人能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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