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凰恨

作者: 夙绾婼璃 | 来源:发表于2018-10-27 16:16 被阅读42次

    夜幕,氤氲了繁华三千。

    秦楼楚馆,歌舞楼台。

    台上,优怜轻轻舒展着水袖,手腕翻动,似莲瓣,语调轻柔婉转,一曲毕,娉婷行礼如仪。

    “好啊!这个人,本官要了!”

    “如此绝色,如何便宜了你去。”一个红衣女子轻轻一笑,“三千两银子,本官要了!”

    “呵……”我清凌凌开口,打断了二人的争执,“本座瞧上的人,也是尔等可以沾染的?”

    “谁?”

    “本座,林芷墨。”

    “林芷墨!你身为慕容朝一代女相,为何如此自甘堕落?”红衣女子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连皇上也管不得的事情,你又何必多嘴。”我轻轻勾起嘴角,红唇挑起一个妖冶的弧度,倒比那台上的戏子还妩媚三分。

    “你如此作为,辜负了皇上对你的盛赞!”

    “女史多虑了。”我嫣然一笑,“你若愿意,只管把本座写得祸国殃民才好,本座这个红颜祸水啊,祸国不小心帮今上夺了江山,殃民不小心让慕容朝国力日盛,百姓和睦,若是古今祸水都效仿本座,也就不至于有社稷更迭了。”

    “你!”

    1

    慕容朝,不拘男女,均可入朝为官,一派繁华景象。而我,林芷墨,从前纵横捭阖,运筹帷幄,乃当今皇上慕容倾雍身畔第一军师,有巾帼不让须眉之才,助他夺了这个江山。如今,乃是慕容王朝第一女相,然而,世人皆道我江郎才尽,日日寻欢作乐,流连于青楼之中。

    有一传闻道我因琪瑾侯荀岚轩早逝而性格大变,或传闻我惧今上兔死狗烹,固以此藏拙,当我的丫鬟素娥将这些事情告知于我时,我沉吟良久,不置一词。

    其实我这般作为,不过是因为帝心包容,只由着我的性子胡来罢了。我曾数次连续几个月不去上朝,铺天盖地弹劾我的奏折铺满了慕容倾雍的桌案,他也只是淡淡地传下一道旨意,却是问我身体可否无恙,和旨意一并到相府的,还有我最喜欢吃的玫瑰酥糕。

    慕容倾雍知道我喜欢豢养面首,于是一旦寻着什么名怜乐师之类,便捡出众的送到我的府上,后来文武百官皆知晓我为圣心所喜,也便不再平白惹厌了,只是他们不懂,为何慕容倾雍如此盛宠于我,当年百官多次上奏纳我为后,分明被他一一驳回,如今后位却仍然悬置。

    世人摸不清楚他的心思,我又何尝清楚,只是他既随着我的性子,又何必白白费心思去猜呢。和他一起打天下时耗费的心思太多,早已倦了。

    2

    “女相大人。”素娥不愧是多年跟着我的丫鬟,虽然神色急切,却仍井井有条地等着前两天收的优怜从我膝上爬下来,出去,又带上房门,方禀告道,“过几天,就是琪瑾侯的祭辰了,皇上那边已经下了旨意,这一次,仍就是大人随皇上一同去……”

    “哦?没有旁人了吗?”我懒懒地靠在塌上,将一块玫瑰酥糕放入口中,清甜的气息在唇齿间流转。

    原本是例行一问,从前祭拜时从未有过旁人,这一次,素娥却是犹豫了。

    “无妨,本座听着便是。”我虽如此说,语气不由加重了一层。

    “还有一个……是……是……”素娥踌躇许久,竟是猛地跪下了,“回女相大人的话,还有一位,是皇上前几天刚封的兰美人……”

    “兰美人?”我细细咀嚼着这个封号,黛眉微颦,他后宫的佳丽,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这一位却是毫无印象。

    “她才诞下皇子,因而,因而……朝中猜测,也许过不了多久,是要封妃的,怕服不了众,所以,所以才……”

    “呵……”我不由快然冷笑,“原来如此,慕容倾雍,你还是一如既往地不择手段,冷血无情!”我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荀岚轩的祭辰,他居然要帮他的兰美人上位,好一个兰美人,岚,兰,连名讳未曾避一避,他既如此,也就休怪本座凉薄了!

    3

    “臣,参见皇上。”我难得的穿了代表女相身份的绛色银丝绣魏紫逶迤百曳长裙,一支祥云鸾凤金步摇与发间摇曳生姿,泠泠作响,长眉勾勒入鬓,朱唇轻启,“不知皇上新晋的兰美人在哪里?”

    话问得急切,险些咬了舌头,那话竟像是后宫之主,正宫皇后一般,我一个外臣原是没有身份说的。

    “臣妾参见……参加女相大人”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莲步上前,我淡淡觑了一瞥,便半讽半刺地睨着远处浩浩荡荡的车队——为了一个女子,又劳动了如此之多的人。

    “不必多礼,你是皇上心上的人。”

    “阿墨,朕总要开枝散叶的。”

    听得这话,我心上又是一刺,何必解释呢,只当我还是当年的林芷墨吗。

    “皇上,琪瑾侯的碑就在前边……”我顿了顿,没有说下去。

    “朕知道。”他应着,携了兰美人的手,小心翼翼地立在碑前,“这杯酒,你来洒。”

    骨骼分明的手,握着一双葱削似的玉指连同金制的酒杯,琥珀色的汁液,好像琉璃流的泪,淌在滚烫的土地上,湮灭了痕迹。

    我不言,依礼在后撒了酒,心上念叨着:荀岚轩,是你说的娶我,谁知道我才嫁了你,你便走了,这个女相的位置,无趣得很……

    “你腕间的镯子,是当年岚轩赠你的?”身后,慕容倾雍冷不丁开口。

    “是。”

    他不说,我几乎是忘了,大婚的时候,他将这对紫玉凝脂的镯子戴在我的腕间,就匆匆出征去了,那一战,奠定了慕容倾雍的皇位稳固,也奠定了我从此以后只能空守着空荡荡的琪瑾侯府——临走时他说:“这里,从此以后是你的了。”

    我笑:“本座有女相府。”

    “那里终究不稳定,这里,却是我能给你的。”他扔下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就走了,当时我不懂,现在望着慕容倾雍深不可测的眸子,我忽然就觉得好像懂得了。

    “阿墨,当年朕把你嫁给他……”

    “皇上,臣明白的。”我莞尔,“当时百官奏请立臣为后,皇上为难,只得出此下策。”

    “阿墨,你什么都不明白……”他摇头,却岔开了话题,“那么多年,后宫一直无所出,如今兰美人诞下皇子,不日,就要封为皇后。”

    皇后?我伸出手,在阳光下晃了晃,光很刺眼,刺得人想流泪。他终于,还是有皇后了,而且,是这样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

    我看向那个藕荷色宫装的女子,温柔似水,楚楚动人。

    “也好,本座平白顶了那么多年红颜祸水的名号,终于不用再背负了。”我盈盈拜下,“臣,恭祝皇上,喜得佳人。”

    “没什么可恭祝的,你是知道朕的,只是迫不得已罢了。”他无奈一笑,欲走又回身道,“阿墨,你喜欢的玫瑰酥糕朕会送到女官府上去,朕大婚那日,你就别来了,因为——朕可不想你在朕大婚的时候,从乐师里再挑几个面首回去。”

    望着他的背影,我忽然很想笑,原来,他是这样想我的,除了吃,就是豢养面首……不过好像这么多年,的的确确是这样的。我轻轻抚摸着腕间的镯子,大抵,许多人都忘了,当年的第一军师林芷墨是何等的英姿飒爽。

    4

    他大婚那日,我没有去。后来听去的同僚们说,慕容倾雍那一日喝醉,踉踉跄跄地去了自己的御书房,而没有入喜帐。

    我有些同情那个兰美人,不,如今已是皇后了。哪怕慕容倾雍再不喜她,竟连个场面功夫也不肯吗?他喝醉,我自是不信的。当年我,他,荀岚轩在边塞,他一个人可以灌醉我和荀岚轩两个。

    此后又一年。边关叛乱起。

    “边关告急,臣自请去平叛。”破天荒的头一遭,我穿了官服,站在金殿之上侃侃而谈,陈出兵之利弊,言破敌之良策。

    “胡闹!”这是慕容倾雍的回应,语气几乎不像个帝王。

    “请皇上恩准。”

    “朕不准!边关危险,你有没有想过你万一要有不测……”

    “捐躯沙场,有何不可?”我巧笑反问,“何况,臣的夫君,琪瑾侯正是战死沙场,臣不可堕了琪瑾侯的名声。”

    “无论如何,朕就是不准!”

    殿中窃窃私语声渐起,我不由急道:“皇上!”

    “此事,容后再议……”

    紫金流苏的帘子落下来时,我依稀见得那金丝龙袍似是微微颤动了下,他独自远去的背影,竟显出一丝落寞和孤寂,仿佛苍老了数载时光。

    5

    “皇上,为何?”

    “阿墨,别胡闹好吗?”

    “臣没有胡闹,当年……”

    “当年什么!朕只知道荀岚轩他死了,朕不能让你也死了!”

    “臣死不了。”我愈发不懂得他的想法,他曾和我说,他的棋局里,大部分人都是一颗棋子,如果弃了一个棋子,可以换取更大的利益,那么为何不选择弃子。

    “朕赌不起。”

    “这一局,无论如何皇上都是赢的,不是吗?臣在中央太久了,成为众矢之的也太久了。”

    “你是在怪朕?”

    “不是怪,是求。”我缓声道,“臣这般作为,只是不想世人说皇上昏庸无道,胡乱宠幸佞臣。”

    “所以,你不会离开朕……”

    “不会。”

    6

    我不知道他为何如此纠结于我是否会离开,但是我到底是食言了。

    平叛的过程很是顺利,荀岚轩给我留下了太多的东西,以至于我只需要照着他的手稿,按图索骥即可。

    只是叛乱一定,我却不想回到朝中了。

    催我回朝的旨意,接连下了十八道,一直被我扣压。

    朝中流言纷纷,传我要起兵造反。

    我只是每日在帐子里饮酒作乐,或到郊外去纵马狩猎。

    夜,千帐灯火。

    “谁?”一个黑影闪入我的帐子里,我不由心生警惕。

    “朕,一个人。”

    “皇上?”我大惊,“为何?”

    “朕来看看你。”

    “看臣为何还不起兵造反?”知道是他,我反倒放松下来。

    “你不会造反。”

    “皇上就这般相信臣?”

    “你造反不需要如此麻烦,或者说,如果你想要造反,那么朕早就死了,你递到宫里的吃食,朕从来没用旁人试吃。”

    答案,还是一如既往的直白了当,不给人一丝误会的机会。

    他神情晦涩,一点点靠近我。突然。有一道黑影,携着冰冷的刀光。

    “小心!”刀光剑影间,我早已忘记慕容倾雍武艺比我好上太多,忘了曾为了防止猜忌,和慕容倾雍说的,从他登基那日起,就不再练武。

    几乎是自然而然地,拔剑,挡在他的身前,而后,刺,挑,一个漂亮的剑花,寒光携着大红似火,仿佛回到那段金戈铁马的时光。

    直到刺客被他的亲卫抓走时,剑上灼目的血红,刺得我一下子惊醒过来。

    “你可知,你方才的样子,像极了当年战场上,只有你和朕的时候……”

    他的话,我自然懂,却没有去接,只是安安静静地擦拭着手中的佩剑。

    “真是没有想到,朕的第一军师,身手还是如此得好。”他剑眉上挑,眸子微微眯起。

    “是本姑娘救了你。”我收了剑,冷冷回望他。

    “你与朕初次见面,你就救了朕一次,也是这样说的,像一只很可爱的小兽,朕忍不住想要逗你。”他忽地笑了,眸子中的光复杂难辨。

    “当年的很多事情,臣不记得了,烦请皇上也忘了罢。”

    良久,我长长地叹了口气:“皇上,臣累了,懂不得皇上心思了,那么多年女相,臣都忘了,臣还是琪瑾侯的女人呢,”我扯起嘴角,牵出一丝苦涩的弧度,“如今,也该只守着琪瑾侯府了。”

    “朕没有猜忌你!你总是怕,怕这个,怕那个,怕朕疑心!这世间除了你,朕还能信得了谁?”他忽地怒道,我甚至不知道他为何如此,然而,覆水难收,说出的话,以后也没机会说了。

    “皇上曾亲口和臣说的,这世间,谁也不要依赖,谁也不要信,臣连自己都不信,又怎么敢劳烦皇上信臣呢?臣,只是累了,烦请皇上放过臣罢了……”

    “为何?朕从未逼迫过你!甚至,你要什么,朕就给你什么。你如此逼朕,是想要这江山吗。”

    “皇上,臣要那劳什子江山作甚,当年原本就是因为……”我忽而止声,把那个“你”字吞下去,换上一副浅浅淡淡的笑意,“臣救驾之功,和皇上换三千两黄金如何?”

    “你要黄金做甚?”他怒极反笑,只看着我。

    “臣要守着琪瑾侯府,自是要底钱的才是。”

    这是荀岚轩给我留的最后一条自保之路,圣心难测,我不得不如此。荀岚轩,这一生,注定只能欠他的了。

    “林芷墨,你还是想要离开朕!”他拂袖冷笑。

    “请皇上恩准。”我不闪不避,直直跪在地上,他扬起的巴掌生生止住,只有一阵扑面而来的掌风微凉。

    “好。”

    “谢皇上。”我三跪九叩,而后转身而去,身后,他飘渺的声音夹杂在风声中:“朕知道你不想要这江山……如果你真的想要……也好……好歹,你就不会离开了……”

    “阿墨,朕还是唤你阿墨,你一直却只唤朕皇上,只肯自称为臣了……方才那个样子,朕还以为,回到了从前……可惜再也回不去了,是吗……”

    我脚步未停,只自顾自地越走越远。

    碧空如洗,一只吊雁在苍穹之上,划过一道很好看的弧度。

    曾经,我问他:

    “如果换你,是要江山还是美人呢?”

    “自是两者都要。”他的答案,一如既往的霸道。

    “若是只能选一个呢?”我不知道自己在执着些什么,只是单纯地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那就江山,和你。”

    “慕容倾雍!”

    “你是第一军师,将来,是唯一的女相。”

    到底,我也未曾问他,如果是江山和我,二选其一呢……

    我知道,以他的才智谋略,必不会选择舍弃任何,他所要的,是天下之大,皆为他的掌中之物。

    7

    后来,我再也不曾见过他。

    直到,他驾崩的消息传来。

    我知道,是从前的兰美人,后来的兰皇后,在我日日递进宫里的食物中,下了慢性的毒药——我直到慕容倾雍死了才知道,她是荀岚轩的人。

    慕容倾雍留了我一命,却害了荀岚轩。后来我去平定的所谓的叛军,是荀岚轩留下的后手人马。我犹豫了很久很久,最终还是将那些人留为了琪瑾侯府的暗线。那个冒冒失失冲进来的刺客,原本是要杀了慕容倾雍为荀岚轩报仇,我杀了他,以未听从琪瑾侯府现唯一主人,我林芷墨的命令,私自行动的理由。

    “你不忍心杀了他,所以我做了,与你无关。”

    “谢谢。”我盯着兰皇后,或者说,是荀岚蕙,荀岚轩的亲妹妹,“蕙质兰心,你的名字很好听。”

    “你猜到了……”惊愕的神色一闪而过。

    “本座不曾猜到,但是,慕容倾雍,他猜到了。”

    有一日,他召见我。

    “恨朕的人太多,朕只是希望,不包括你。”

    “皇上在乎?”

    “朕在乎你。”

    他说过信我,说过在乎我,只是不曾说过爱我,更不曾打算娶我。我和他,君臣有别,到此为止了。

    “他为何如此?”荀岚蕙和我站在宫里最高的楼台上,俯瞰着金碧辉煌。

    “他这一生,注定是孤独的,没有任何一个人懂得他。”

    “林芷墨,你爱过他吗?”

    “本座也不知。当年,一心想着嫁给他,却一次又一次被他打碎了幻想,后来慢慢地,也就淡了。”我没有对荀岚蕙说真话,有一件事,慕容倾雍也不知道。女相府上的面首,从来只是做戏给外人看的,那天之所以执意和女史争一个优怜,不过是因为他那一句婉转戏腔:浪迹天涯,四海为家,青丝面纱,许下凤冠帔霞,原不过一场浮华……

    “其实,他是个很好的皇帝,有时会想,报仇,究竟是否值得?”

    “无所谓值不值得,他这一生,也许很想从这里纵身跳下吧。”我懒懒地靠在楼台上,将整个身子挂在栏杆上。

    “你做什么!”荀岚蕙惊慌失措地拉住我,我却不以为意。

    “不做什么。”收回身子,我狡黠一笑,“你猜,他有没有像我一样做过类似的事情?”

    她只是沉默。不过,有些东西,已经不重要了。

    我不懂得他许多事情,就好像他为何会独独留下我的性命,再间接地允许荀岚蕙借我的手,杀了他。

    也罢,等到奈何桥头,再去问问他好了。

    那一天,雨下的很大。

    瓢泼大雨,仿佛要翻天撼地一般。

    “阿墨,万一江山还没有夺下来,我就死了,你会怎样?”

    “那就帮你把江山打下来,然后当摄政王好了。”

    “你和我啊,真的是一种人。”他不由叹息。

    我和他,其实不是一种人。

    那句话,我原本是玩笑,他却当了真。

    册封我为女相时,还有一道一并下达的诏书:

    “待朕百年以后,林芷墨为摄政王,匡扶社稷,辅佐幼帝……本旨,新帝不可废除,否则,违祖宗之法论处,钦此——”

    曾经,在病榻之上,他附在我耳边轻声问道:“阿墨,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这是他头一次没有自称为朕,他原以为我听不到,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从前往后再也不曾有过。

    如今,我跪在他的灵柩前——以慕容王朝第一女相,他的第一军师的身份——这是他的遗诏:林芷墨,琪瑾侯之妻,慕容本朝女相,仅她一人,此后,废女相之位,改为三相共辅。

    于是,我成为了慕容朝,唯一的女相之尊。

    “将来,是唯一的女相。”

    他的承诺,无一不曾兑现,只是我贪心,求得太多。

    慕容倾雍,我忽然很想和他说声对不起,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许给荀岚轩了,我和他只有这一生,却还不曾好好珍惜。如果下一世还能见到他的话,那就一定要错过罢,生生世世不见,换他生生世世平安,足矣。

    扬扬洒洒的雨打湿了披散的青丝,沉沉地坠在身后,雨滴顺着发丝滑落,溅在冰冷的青石板上,一滴一滴地敲击着心弦上某个早已荒芜,野草丛生的地方。

    我才恍然察觉膝上冰冷刺骨的凉意,雪白素衣下,身子微不可察地晃了晃,复又端端正正地立着,泪水夹杂着雨丝顺着脸颊漫无目的地滑落,已经多少年不曾如此了,如今,他死了,方可以这般狼狈一回了。

    突然很想把当年他问我的话反过来问问他:“慕容倾雍,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哪怕只是,某个瞬间也好……”

    隐约记得,当年沙场帐中,同样的问题,我曾问过他一遍,他的答案是:“帝王无爱,但是,你是朕唯一可以信任的,唯一可以共谋天下的人。”

    彼时,我嫣然浅笑:“如此甚好,待你君临天下,必要赏臣面首三千才好。”

    他可知,面首三千,怎抵他那一日,信手挑下我的面纱,随口说的那一句:“阿墨,你凤冠霞帔的样子,一定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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