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鹊酒吧
两个人又聊了刚做完的那单,陈一飞手指敲桌子,说道,“雷子,以后还是不要太鲁莽,当然,峰哥有他的理由,但私家侦探说到底是生意人。”
“知道,飞哥,我以后会带上撬棍。”雷子说。
陈一飞只好说,“当然,你们这次做得对,量力而为吧。”
陈一飞欣赏雷子的血性,说教他的时候却忽略了自己,他的行为更鲁莽。几天前离开森海,他认为雷子经验不足,还需要带一带,这一单过去,他看来出师了。
雷子起身给陈一飞续茶水,这时有人敲门,开门,是峰哥。他一只手提了一只大袋子,都是熟食,另外提着一瓶酒。右手大拇指勾着伞绳。陈一飞起身迎接,提过袋子,“峰哥,可来了。我等你掌舵呢。”
“好大的雨。在楼下把鞋都湿了……”峰哥看了陈一飞一眼,洞悉到他心里的悲苦,没了扯闲话的兴致,说,“你们都交流过了?”
“我把前因后果和雷子都说了。”陈一飞把食物放桌上,接过雷子端出来的茶水,三人坐到沙发上,不约而同地掏烟抽烟。
“好吧。”陈一飞呼出一口气,正经的像开会,“只说现状,我被黑白两道盯上了,黑的是李敬华,也就是黑子,3年前被我送进去的黑社会老大,这些和你们都提过。白的……应该是永籁市工安橘的黄局,我的老上级。以前我跟着他做过一些不光彩的事。现在黑子出来了,要找我报仇,估计胁迫了黄局帮他。前几天我从森海出去,被杀手跟上,我走哪儿他跟到哪儿,肯定是被摄像头盯了,这么做的除了黄局没有第二个人,我虽然仇家不少,但其他人还没这本事。杀手刺杀失败后我马上被非正式通缉,我丢下车,雷子把我接走。现在黑子抓了我儿子,我在等他电话。就这。”
峰哥听完点头,沉吟着,雷子的表情像考试时拿到一张不会做的高考数学卷子。
“你说的黄橘……看来真参与了。等会咱们该吃吃该喝喝,电话来了开免提。不管是白的还是黑的,或是我的人,小陈,你说呢?”峰哥看看陈一飞。
陈一飞也拿不出什么好主意,现在,只要还没查出黑子的下落,就处于被动。他点头说道:“行,峰哥,我们以静制动。”
“来,我们上桌子。”峰哥说。
陈一飞看看雷子,说:“要不要等露露?”
“哎,等什么等……”雷子拉起陈一飞,说:“我和她说了,不等她。”
三人上桌,峰哥从一个袋子里抽出一瓶散装白酒,说:“老徐家的高粱酒。雷子,我们干掉。”
雷子起身去拿杯子,陈一飞说:“拿3个。”二人望着他,峰哥说:“破戒了?”陈一飞说:“还什么戒不戒的。”空气迅速凝固下来,人们始终不擅于谈关于别人痛苦的话题,特别是关于死亡的,容易冷场。
雷子看着峰哥,峰哥说:“加个杯子,咱哥儿三今天喝喝,哪那么多规矩。”三个人都是2斤往上的量,现在一人3两,只够开胃。
三人正在吃喝兴头上,传来轻柔的敲门声,雷子起身开门,是露露。她朝屋内望望,又怯怯的看着雷子。雷子接过她提水果,说,来来来,露露也喝点。
露露坐下,挡住峰哥递过来的杯子,笑道:“峰哥,小女子不胜酒力。”她犹豫地正视陈一飞,接触到陈一飞的眼睛马上将焦点移到对方身后不远的门框。
陈一飞说,“露露,明天我就要去做一件事,如果有个什么,以后你照顾好雷子。”
“什么屁话,”峰哥说,“我会跟去的。露露,以后你照顾好雷子。”
露露表情尴尬,从峰哥桌边拿过杯子,倒了一口酒,干了,说,“去吧去吧,你们都去,以后我一个人照顾好事务所。”
三个男人音调各异地笑了起来,然后,陈一飞说,“你们这是要拿我儿子当儿戏啊!到时你们在事务所等我电话就行。”
峰哥说,“小陈,如果你需要什么,就说一声,我能搞到。”雷子也点点头,“我也能。”露露看了看雷子,没说话,她虽然不同意,但也知道不可避免。
“不用了,”陈一飞说,“够了。”他指的是那把左轮,还有4发子弹。
这时,峰哥的手机响起,他看了号码,意味深长的对陈一飞点头,按下接听键,他听了几秒钟,说,“你再说详细点……没错吧?好……”说完他挂了电话,咽了最后一口酒,对陈一飞说,“不用等明天了,我们走。”陈一飞干了酒,迅速起身,像尿急的人一样,直接把椅子顶开。雷子也赶紧站起,只剩下露露一个人呆呆的坐在桌上,冲他们左右张望。
“你给我坐下!”峰哥说道。这一吼起了作用,雷子马上坐回去,不过又要站起来,陈一飞又说道,“雷子!”雷子终于坐着不动了。然后,陈一飞走过去扶着峰哥的肩膀,说,“峰哥,你已经帮到了,真的,我谢谢你。”他的眼睛对着峰哥的,目光无比恳切,让人无法拒绝。
峰哥缓缓坐下,说,“他们有3个人,在杭州东路678号不远的……”陈一飞打断他,说,“乌鹊?”峰哥一愣,说,“嗯,乌鹊,你去过?”
陈一飞没说话,但是峰哥和雷子已经猜到了,那里是黑子从前的“巢穴”,陈一飞误杀黑子表侄的地方。
陈一飞飞快地向外走,争分夺秒,好像去晚了半分钟儿子就会没命一样。这时,峰哥喊了一声,陈一飞回头,接住峰哥丢去的车钥匙。峰哥说,“喝了酒开慢点,别把车刮了,事务所不报销。”陈一飞笑笑,说,“明白。”
他跑下楼,暴雨如注,他冲进雨中,淌过积水,衣服马上湿透。他钻进车,从上衣暗袋掏出左轮手枪,掂了掂,塞进腰间的皮带卡住。然后打火,决绝的一脚油门,像蹬在黑子的脸上。他开得太快,出巷子的时候刮到了后视镜,心里一沉,顿时有了不祥的预感。
从雷子家到杭州东路不算近也不算远,15分钟车程,陈一飞9分钟就赶到了。
杭州东路一半在明月湖湖边,678号在路的另一边,是一个茶楼,经常有商人和正腐人员进出,当年小王和小吴就是在这儿待命的,它的旁边是一条平行小路,一直伸去背后的永籁路,那条路不远有一所专科学校。所以小路两旁有大排档,小宾馆,网吧,小酒吧。黑鹊酒吧就在其中。陈一飞把车停在茶楼外,点上一支烟。雨小一些了,不过还不够小。他等不急了,抻起外套罩住一半脑袋,然后,他低头看看,确保枪柄没露出来。
从茶楼跑去酒吧有三四百米。两旁除了陈旧的民居就是三四层楼的小宾馆,学生是这儿的主顾,一到周末就跑来苟且,宣泄欲火,享受廉价而短暂的欢乐,美其名曰爱情。
乌鹊酒吧由民居改成,除了厨房和洗手间,所有的墙都打掉了,总计约150平方。不得不说,这酒吧改装的不错,花了心思。一所小民房经过简单的改造,成了一个虽然小却显得很宽敞的酒吧。
进门正对着吧台,左边是一张桌球,两个男人在打桌球,旁边还站着一个女人,女人咬啤酒瓶的样子很淫荡,但两个男人打得很专心,处于“心流”状态,没工夫看他们的女伴。
桌球旁横着一张L型大沙发,沙发上坐着一个棕色头发的洋人,貌似附近学校的外教,他面前是张大理石面茶几,擦得干干净净,搁着一小杯杜松子酒。他面对着一张背投荧幕,荧幕上放着昨晚一场球赛的录播。酒吧舞台在吧台右边靠墙角,扇形的,有架子鼓,电子琴,吉他,贝斯,麦克风。此时乐队还没来,那里显得特别寂寞。酒吧里共五张卡座,分别靠着两面墙,右边继续向里走是一个小房间,曾经是主卧,现在是经理办公室。酒吧未改装前是黑子的家,父母去世后,他将老屋改成酒吧,一面经营,一面用作大本营打理其它生意。
陈一飞走进酒吧,发现吧台的酒保不是3年前的那一个。3年前的那个酒保曾是黑子小弟,那件事后被一起抓去调查,发现还是个逃犯,抓进牢里,现在还没出来。和酒保站一起的是年轻的女服务员,30岁不到,半靠在吧台后嬉笑,卖弄风情。
这个酒保虽然不认识陈一飞,也看得出对方来者不善。陈一飞浑身湿透,像刚从水里爬出的,一边走一边滴水。酒保看起来像个大学生,长得白白净净,头发梳得立起来,像走了电。他停住擦杯子的手,望着陈一飞走进。照例他应该问客人需要喝点什么,但这次没有。女服务员回过头来望着陈一飞,脸上的风情僵住了。
陈一飞走上前,说,“黑子在吗?”酒保一脸懵懂,“谁?”
“这儿的老板,李敬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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