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

工作上不顺利，加上没有了马处天天拉着和客户吃吃喝喝。林皓的夜晚有了大把的时间。那些在五道口周围新涌现出的酒吧就成了他最好的去处。可能是因为靠近语言学院的缘故，那些酒吧里面总聚集这不少老外，也许只有老外才能撑得起来这种新兴的消费习惯。

几乎每次去，林皓都会拉上东东。东东刚考完GRE，正在联系美国的各种研究生项目。两个人在酒吧里面聊够了摇滚乐，就会聊到出国。东东的酒量一般，一杯啤酒下去，脸色就有些发红了。配合着熟悉的乐曲，他对林皓详细解释了出国的理由。东东说：我们单位太不给力了，说是搞科普工作，可是这些人自己都不懂科学啊，有个笑话说我们科协开大会，讲微软，讲盖茨。有个大哥来晚了点，没赶上开头，光听的后面热闹。拍着大腿问隔壁，这老盖是哪个单位的？简直太牛了！笑声过后，东东玩着他那早就温乎了啤酒杯继续说：还有就是科协也不分房子，按说我算是有资格分个一居室。可是根本没戏，排不上队啊。前段时间那个画漫画的缪大师找到我，居然提出想和我一起申请一套两居室。申请下来跟她女儿一人一半，这都哪和哪啊！再有就是，我其实很喜欢Campus Life（校园生活），我想再体验体验。反正呆在这边也没什么希望。就是据说到了美国，找不到女朋友，那个你哪天和我相亲去吧？

林皓没吱声，算是默许的一种。他转过脸看了看昏暗酒吧里面的人影晃动，除了听乐手唱歌，观察周围的各色人等就是他在酒吧的主要爱好了。这家名为“Blue Jay”的酒吧老板是个矮胖的韩国小伙子，脸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今天甚至在额头左侧贴了块纱布。林皓边招呼老板再来一个扎啤，边随口问着：又打架了？老板憨厚的笑着，鼓起粗壮的手臂笑着用中文回答：每天打。林皓举着酒喝了一大口，对东东说：你看那边那两个老外，一看就是在中国混了好久的，我刚才去上厕所路过，听他们在那里说，中国姑娘最傻，最好骗了，就是只要你是外国人，就愿意跟你走。这两个货说话那么大声，是以为没人听得懂英文么？可是你也不能说他们是瞎说。你看咱右边这倆姑娘，小眼神使劲往那边飘呢。是觉得那两个混子能带他们出国么？

愤世嫉俗了半天的林皓眼看着姑娘们和外国混子凑成了一桌，叹了口气，点上烟接着发布高论：其实要说挣钱，肯定是在国内机会多。国内人多啊，12亿人，6亿男的都想发财，剩下6亿女的，都想那6亿男的发财。这多大动力，创造多少机会！只是可惜，我总觉得这些机会都不属于咱呢。东东笑着说：可不是，我们宿舍那个“小鬼儿”知道吧？就是在武汉开过地下摇滚演唱会那个？他也要出国了。林皓听了一惊：“小鬼儿”不是还要发展他的音乐事业呢么？东东说：本来是，后来他女朋友给他下了最后通牒，要不就跟她去美国，要不就分手。“小鬼儿”考虑了半天，最后扔钢镚决定的。

过了11点，酒吧里面就安静不少，连吉他弹唱的两个小伙子都有些意兴阑珊。拍着琴问周围的人想听什么歌？林皓仰着头想了想，写了个纸条递过去。看了纸条的乐手冲林皓招了招手，对着麦克风说：“More Than Words”啊，哥们这有点高啊。林皓也大度的一摆手：没关系，随意哈！说完就和东东又沟通了一下“小鬼儿”未来的命运问题。忽然间，木吉他和歌手嘹亮略带沙哑的嗓音就响了起来：

Saying I love you

Is not the words I want to hear from you

It's not that I want you

Not to say

 But if you only knew.

......

在这熟的不能再熟的歌声中，林皓却听出了孔明亮表妹的影子。婚礼结束后，林皓就忙着和孔明亮打听表妹的事情。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孔明亮也猜出了七七八八，他开门见山的告诉林皓，表妹已经有男朋友了，清华的高材生，是孔明亮的中学同学，现在正在办着去美国的手续，据说先去旅游，然后再考虑是不是留学。虽然很有些让林皓知难而退的意思，不过孔明亮还是要来了表妹的E-mail地址。林皓花了不少心思，小心翼翼给“表妹”写了封既不过分热情，又不太唐突的邮件，表达了加强联系的愿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国外生活孤寂，表妹很快就同样不失礼貌的回了邮件，简单谈了谈美国生活的苦与乐，却只字没有提起清华的高材生。大约是因为漂亮的女孩，对多几个善意的追求者总归是不忍拒绝的缘故吧。

高亢的副歌，纤细如钢丝而韧性十足，听的东东和林皓都沉默很久。碰了碰杯，东东黯然说道：我觉得“小鬼儿”出国搞物理是对的，在国内搞摇滚他可真没出路。他唱得绝对没这两个哥们好。

从那天起，林皓给自己订了个新的目标，学英语。他给李彬彬写电子邮件，咨询了一下学习英文的秘诀。这次李彬彬没有和往常那样拖拉了几个月才回。在第二天回复的邮件里面，李彬彬给出的建议简单粗暴。先从托福下手，不要担心自己底子差，语法差。高密度，大剂量上课，做题。拿下托福，就攻打GRE。最后李彬彬反复强调，学外语，靠的是时间堆砌。背单词，做语法，搞阅读。想快，就要每天花大量的时间。所谓细水长流最不靠谱。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木头”，东东，“小鬼儿”的鼓舞，还是什么别的神秘力量的召唤。林皓忽然觉得生活好像有了个新的目标，周末就骑车跑到新东方的小平房里面报了个托福班，买回了一大堆影印的托福真题，盗版听力磁带和俞敏洪的单词书。按照“木头”的策略，加上他自己的优化，他决定先从单词下手，单词是基础，没基础，听，读，写都是瞎掰。可每天背多少呢？林皓翻着厚厚一本单词书，里面的单词看着都很眼生。他咬了咬牙，决定先从每天200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