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下,姥姥踮起脚,左手挽着竹编小筐,右手轻轻的一点点摘着槐花,夕阳的余晖照在姥姥颤颤巍巍的身影上,她的灰布衣服也被映上了一层光辉……
“姥姥还多久啊?”我仰起脸问道,眼睛里闪烁着渴望的星光,如同望着河面等待鱼儿的猫!
“当然要摘够能给我的孩儿做槐花鸡蛋饼的啊?你在等会,姥姥一会就摘完了,摘完就可以给我的小馋猫做成好吃的了。”
起风了,风摇过槐花树,也撩起姥姥的衣襟,满树纷纷扬扬,像下起了一场花瓣雨,那微微凌乱的花瓣飘落到姥姥的发丝上,拂过姥姥慈爱的脸庞,轻轻落在地上。空气中氤氲着槐花淡淡甜蜜的香气,扑入鼻中,多么像姥姥对我甜甜的爱,一直润泽到我的心里……
从小我是姥姥带大的。爹妈忙,于是我成了自由留窜在田间地头,没人管的“乡间野猴子”顽劣成性,令人头疼!当我被拎到姥姥家时,看到又黑又瘦的我,姥姥心疼的直掉眼泪!不顾舅妈冷然的飞刀眼,毅然决然的留下我。
那时的乡间没什么好吃的,有的也只有自己家养的老母鸡每日勤勤恳恳所下的蛋!姥姥时常在做饭时,偷偷给我煮上两个鸡蛋,在半夜时分,轻轻唤醒我,给我剥好皮。时日久远,我都已经忘记了那时到底是狼吞虎咽吃下的?还是睡眼惺忪中,懵懵懂懂的吃下的?大概只有窗外明晃晃的月亮还记得姥姥和我之间的小秘密吧,那是一个老人对孙辈格外的偏疼:“吃完了擦干净嘴再睡,可别跟任何人说哈,要不再也没有鸡蛋吃了!”
“没鸡蛋吃会怎么样?”
“没有鸡蛋你就长不高了,长不俊了,永远是个黑瘦的黄毛丫头!”姥姥用手点着我的脑门,带着宠溺的嗔怪。
其实姥姥对我的疼爱何止这一件,每年还未到深秋,姥姥就已经开始早早做准备,为我缝制棉袄裤。絮上新的棉花,又软又暖,我还记得那时的深夜,白天操持了一天家务的姥姥,就坐在'昏黄的灯前,努力凑在亮光处,低着头弓着身子,左手按着袄片,带着顶针的右手拿着针,一针一针的细细缝制,时不时拿针尖往头上蹭蹭,再低下头,俯下身子继续缝制。那么专心,那么用心。长大后的我才懂了那细密的针脚里藏的全是是姥姥对我的爱,在那个年代为我抵御了一冬又一冬的寒凉。
而今,姥姥不在了,子欲养而亲不待大概是人间最深最痛的遗憾。你养我小,我却未能养你老,甚至你对我的爱,也是在多年后我逐渐长大懂事以后才慢慢的深沉的感受到。如深埋的酒,历经岁月后,才得透入肺腑的香。而这酒一举杯,常熏的人泪眼朦胧…
与这朦胧中,我仿佛又闻到了那年的槐花香,又听到了那日日夜晚您为我用乡音唱起的歌谣:小喇叭花,开两朵,朵上有个胖娃娃…又想起了您对我的那些嗔怪,那些偏和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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