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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乡人:上海的芥川龙之介》我对金钱很冷淡,当然那是因为我不愁吃

《异乡人:上海的芥川龙之介》我对金钱很冷淡,当然那是因为我不愁吃

作者: 阿静儿阿 | 来源:发表于2020-09-14 18:57 被阅读0次

    ​​《傻子的一生》和《上海的芥川》,基本算是同时看完的。相较于之前读过的《竹林中》(电影《罗生门》原著)、《河童》等作品,后者的基调要更显压抑一些。

    关于芥川和他的两部作品

    23岁就写出了《罗生门》芥川龙之介,与森鸥外、夏目漱石被称为20世纪前半叶日本文坛上的三巨匠。尽管他在35岁时,选择以服用安眠药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但这12年的创作生涯,短暂却不简单,共著有148篇小说,55篇小品文,66篇随笔,以及大量的评论、游记、札记、诗歌等作品。

    《中国游记》记录了1921年,他在中国的所见所闻 ,1925年刊行。后期的芥川龙之介备受身体和精神的病痛折磨,1927年选择以服安眠药的方式自杀。

    《傻子的一生》为其短篇小说遗稿,由友人整理后发表。

    电影《异乡人:上海的芥川龙之介》

    影片《异乡人:上海的芥川龙之介》

    影片根据芥川龙之介的《中国游记》改编而来,影片讲述100多年前,作为《大阪每日新闻》记者的芥川龙之介,来到上海的所见所闻。​

    没有看过原著,但影片给人的感觉就是——掺杂着讽刺的浪漫故事,缠绕着无尽的余韵。

    散落的玫瑰花瓣——

    灯红酒绿的舞场,周遭人群无情地踩踏着卖花老婆散落一地的花束。初到上海的芥川,弯腰捡起一支玫瑰,并将钱币放进了花篓里。

    歌舞升平过后,芥川在回去的路上,又见到了那位卖花的老婆。老婆提着残破不堪的花束,纠缠着芥川,要全部卖给他。

    乞丐的浪漫主义——

    芥川见到路旁的乞丐,望得出了神,“神仙们常常会化身为乞丐,总的来说,乞丐是一种带有浪漫主义色彩的人”,边如此想着,边看到乞丐背后的墙壁上的字迹,“那字似乎比我写得好看”。

    后来,在河边摊贩处,用着早餐的芥川,目睹了乞丐正向着河水中撒尿的场景。

    政客相公戏子和新青年——

    因时值深冬,芥川在拜访政客时,特地穿上了厚衣,却在落座的那一刻,看着堂内的陈设和火炉,听着他们如何祈祷天降英雄救国救民的心愿时,对“安贫乐道”有了新的认识。

    乱世之中沦为相公的少年,写得一手好字。芥川见了他,许诺下次见面要带书给他。然而,当芥川拿着书去赴约的时候,少年已经在抗争的现场被同胞平乱。

    戏台上风华绝代的绿牡丹,在台下接到芥川特地送来的花束后,随性地坐到桌前,徒手擤着鼻涕,并甩向地面。

    印象最深的是芥川坐在桌前,边吃油条边看《新青年》的时候。这一幕芥川先是叼着油条,再把手上的油擦在衣袖上,最后才将书页翻动到下一页。

    ……

    诸如此类,掺杂着讽刺的浪漫情节,在影片中出现过很多次,仿佛从浪漫大梦中惊醒,唏嘘过后,越是回顾越是难以自拔,越是深究越是遗憾与苦痛 。

    “对我来说,与其遍访山川名胜,还是观察人类更有意思。”

    我以为,这就是芥川决定在35岁时,选择离开的最大原因。对人性的探寻,既是理想主义者的救命稻草,也是压垮信徒的最后一根稻草。

    书籍《傻子的一生》

    全书收录了包括《侏儒的话》、《暗中对话》、《寄给某旧友的手记》、《傻子的一生》等十八篇芥川龙之介的晚期作品和遗稿。

    书中的很多作品,就连其中的一二深意,我都还不足以领会。为数不多几篇可以略有所思的内容中,还是压抑与无奈占了上风。同样是对资本社会发展的不安,相较于《河童》中对社会风气的直言讽刺,《傻子的一生》却是以自身为出发点的回顾与思考、失败与自嘲,包括以傻子、以侏儒自居的自我感悟,与另一个自我的矛盾对话,以及向旧友阐述“自杀的复杂动机”……

    摘录了其中的一部分内容,如果你也喜欢,不妨请它来做你今晚的“枕边情人”。

    《齿轮》

    我不具备艺术良心等任何良心,我所有的只有神经而已。

    我有种得救的感觉,决定在这里等待天亮。就如同长年被病魔所苦,到最后静静等待死亡的老人一般。

    “如果相信影子的话,就应该相信光吧?……所谓没有光的暗是指?”

    我只能沉默以对。他也像我一样在黑暗中行走,可是他相信既然有暗就也有光。我们的理论只有这一点不同而已,但是这至少就是我所无法超越的鸿沟……

    那是机翼涂黄色的罕见单叶飞机。被这声响惊吓到的鸡和狗,分别逃向四面八方。尤其是狗,一面吠一面夹着尾巴跑到走廊下。

    《信》

    现在K君和S君两人都不胖,而且两个人生来都具有易受伤的本质。只是K君不像S君那么容易暴露自己的弱点,事实上他似乎还在训练自己不要暴露出弱点。

    西晒的马口铁屋檐的波浪形尖顶闪闪发光,这时从院子里的叶樱树上掉了一只毛毛虫下来。毛毛虫掉在薄薄的马口铁屋檐上发出微弱的声音,身体挣扎了两三下之后,筋疲力尽的死了。这真是所谓死得快,同时也是不麻烦别人的死。

    《暗中对话》

    某声音:你没有所谓的思想,就算有也是充满矛盾的思想。

    我:这是我进步的证据,傻瓜总是认为太阳比脸盆小。

    某声音:你的 傲慢会杀了你哦!

    我:我经常这么想——或许我是不会在床上往生的人。

    某声音:你是诗人,是艺术家,你什么都被允许。

    我:我是诗人,是艺术家,可是也是社会的一份子。所以我背十字架也不会奇怪,而且我的十字架也太轻了吧!

    某声音:连你也怕社会吗?

    我:有谁不怕社会呢?

    某声音 :你的微笑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还给天上的神了。要使人生有微笑,第一要有平衡的性格,第二要有金钱,第三要有比我更强固的神经才行。

    我:(独处后)芥川龙之介,芥川龙之介!你要好好放下你的根。你是被风吹的芦苇,天空或许随时会有变化,你要好好加油,为了你自己,同时也为了你的孩子们。不要自满,同时也不要卑躬屈膝,从今以后你要重新开始。

    《傻子的一生》

    这时一个 没有灯罩的点灯,正好在他的头上突然亮了起来。他站在梯子的上面,从书本的间隙俯瞰来来往往的店员及客人。他们相当的小,而且相当难看。

    “人生不过是一行波德莱尔罢了。”

    他从梯子上低头看他们好一会儿……

    空中的电线依然绽放出尖锐的火花。他觉得人生至此,并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唯独这紫色的火花 ——唯独这炽热的空中火花,是他即使用生命换取也想捕捉住的。

    遥远的天空中仿佛从玻璃盘子上垂下一个秤砣,正好保持平衡——他一面读着老师(夏目漱石)的书,一面感受到这种光景……

    市场中央有一颗筱悬木,枝干向四方伸展。他站在树根的地方,抬头透过树枝仰望高空。在他正上方的天空正好有一颗星星在闪烁。

    那是他二十五岁时——遇见老师后的第三个月 。

    “老师病危”的电报就这么放在外套的口袋里……

    这时对面松山的背后有一列上午六时发的上行列车,正冒着淡淡的黑烟,蛇行着朝这里靠近。

    他自身的另外一面——近似 于冷静理智的一面,则逐渐接近《老实人》的哲学家。

    对二十九岁的他而言,人生是一点也不开朗的。不过,伏尔泰供给他一对人工翅膀 。

    他们夫妻与他的养父母同住在一个屋子里,那是因为他进入一家报社的缘故。他拿到了一张写在黄色纸上的契约书,然而事后他看了一下契约书,发觉报社方面没有什么义务,而他这边则尽是义务。

    他就站在纸门边,俯瞰一个穿着白色手术衣的助产士帮婴儿洗澡。每当婴儿的眼睛被肥皂濡湿时,就会可怜地皱起眉头,而且还不断高声地啼哭。他嗅到婴儿像老鼠之子的味道,不由得深刻的想着:

    “这小子为什么会出生?生到这个充满痛苦的世界?又为什么这小子要背负像我这种要为人父的命运呢?”

    这是他的妻子最早生下的男孩。

    比任何人都怀抱理想的你,是比 任何人更了解现实的你。

    “你们还拥有旺盛的生活力吧?”

    “是,当然你也……”

    “可是我没有啊!我拥有的只是创作欲而已。”

    对他而言,他的未来如日落西山般黯淡下去。

    他逐渐衰老了,正如同从前斯威夫特所见到的,从树梢开始干枯的树木……

    他轻视这样的自己,但是另一方面又不得不认为“所有的人剥掉一层皮之后都是一样的”。

    他想起他的一生,泪水与冷笑涌上心头,他的出路只有发疯或自杀。他一个人孤独地徘徊在暮色下的街道上,决心慢慢等待要来毁灭他的命运之神。

    《寄给某旧友的手记》

    由于人类有兽性,因此像动物一样害怕死亡,所谓生活力其实不过是动物力的别名。我也是一只人兽,但是由于厌倦了食色,因而逐渐失去了 动物力。

    我现在是住在如冰一般清澈透明的病态神经的世界。我 昨晚和一个卖笑妇女谈论她的工资,深深地感到我们人类“为了活下去而活”的悲哀。如果自己能心甘情愿地进入长眠,为了我们自己,即使不幸福也可以心境平和。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勇气自杀 ,但是自然让这样的我比平常更美。你爱自然的美,因而会取笑我这种想自杀的心情吧?可是自然之美映在我这个临死之人的眼里,比他人看的、爱的、理解的更多,这些一直重复的痛苦,多多少少让我感到满足了。

    《十根针》

    所有的幸福在这些人的剖析下越来越少了,所有的苦痛也在 剖析下越来越多了。“如果不出生的话 ”这句话正是这些人的写照。

    《侏儒的话》

    我认为闪烁的星光仿佛在表现和我们相同的感情一样,这一点诗人已经比任何人都早一步歌颂这个真理了。

    多如海沙的星星当中,有对着我发光的星星。

    但是星星也像我们 一样经过变迁——真是无聊啊!

    或许我们的自我欺瞒是能左右世界历史最永久的力量也不一定。

    道德所给予的恩惠是时间与劳力的节约,道德所给予的损害是良心的完全的麻痹。

    支配我们的道德是受到资本主义毒害的封建时代的道德,我们除了损失 之外,没有蒙受任何恩惠 。

    良心并非我们的胡须那样,是不会随着年龄长出来的,我们为了要获得良心,也需要若干的训练。

    一个国家有九成的国民一生没有良心。

    我们的悲剧是由于年少或者训练不足,在尚未捕捉到良心之前,就受到寡廉鲜耻者的非难。

    我们的喜剧由于年少或者训练不足 ,在受到寡廉鲜耻者非难之后,总算捕捉到了良心。

    决定我们行为的,不是善与恶,只是我们的好恶,或者是我们的快于不快而已,我只能这么想。

    请不要让我贫乏到连一粒米也没有,也请不要让我富裕到吃腻熊掌。

    请不要让采桑的农妇嫌弃我,也请不要让后宫的佳丽喜爱我。

    请不要让我愚昧到菽麦不分,也请不要让我聪明到能察云气。

    尤其请不要让我当勇敢的英雄。

    请不要让我当英雄、请不要让我涌现英雄志向、请守护无力的我。

    我是沉醉于春酒、咏唱金缕歌、只要能快乐地过好日子就不会不满足的侏儒。

    军人和儿童很像,他们喜欢英雄式的行为,爱好所谓的光荣,这是毋庸置疑的。

    至于不把杀戮当一回事,就更和儿童一样了。尤其和儿童相似的是只要受到喇叭及军歌的鼓舞,也不问为何而战就欣然去面对敌人了。

    武器本身也不可怕,可怕的是武人的伎俩。正义本身也不够可怕,可怕的是煽动家的雄辩。

    每次翻开历史,我就不由得想起游就馆。在微暗的走廊上陈列着各种过去的正义,像青龙刀的是儒教所教导的正义,像骑士的枪的是基督教所教导的正义。这里有粗的棍棒,这是社会主义者的正义;那里有带穗子的剑,那是国家主义者的正义。

    我看着这些武器,想象着许多战役,内心就会悸动起来。然而不知是幸还是不幸,我不记得我自己曾经想拿起过那些武器。

    很奇妙的,面对提问我们答不出个所以然,但是在谈论之间答案就出来了。

    古典作家之所以幸福,是因为他们已经死了。

    不会游泳的人,不可能从游泳当中获得满足。同样,不练习跑步的人,大概都会落于人后。因此我们应该不可能不负伤地出现在人生的竞技场上。

    怪不得世人会说“看看前人的情形,那里就有你们的规范”。然而就算看了一百个游泳者或一千个赛跑者,也不可能马上学会游泳或跑得很快。而且,所有游泳者都曾不小心喝过水,赛跑者都曾在没有人的竞技场上沾满污泥。你看看,世界上的著名选手不都是在得意的微笑背后隐藏着愁苦吗?

    人生好比是疯子所举办的奥林匹克大会,我们一面和人生战斗,一面必须学习如何和人生战斗。

    人生好比是一盒火柴,小心翼翼地应对则太无聊,不小心翼翼地应对又很危险。

    人生好比是一本缺页的书,很难称之为一本书,然而它就是一本书。

    人生经常是复杂的,要使复杂的人生变得简单,应该只有暴力了。因此往往只拥有石器时代脑髓的文明人喜欢杀人胜过争论。

    然而权力毕竟是获得专利的暴力,我们为了支配他人,或许经常需要暴力,也或者并不那么需要。

    很不幸,我没有崇拜人性的勇气,不,事实上还经常轻蔑人性,然而又经常对人性感到喜爱。喜爱?或者应该说是怜悯。可是,如果连人性也没有,人生就好比不堪一住的精神病医院。

    获得完美的幸福是只授予白痴的特权,即使是乐观主义者,也无法永远笑容满面。不,如果真的有乐观主义者存在,那也只是对幸福感到绝望而已。

    悉达多坐着车匿所驾驶的马车,偷偷地溜出王宫,可是他的思辨性格经常使他陷入忧郁。在他溜出王宫之后,大大松一口气的人,实际上是未来的释迦牟尼自己呢,还是他的妻子耶输陀罗呢,这或许无法轻易断定。

    公众喜爱丑闻,像白莲事件、有岛事件、武者小路事件——公众在这些事件上可以找到无限的满足。为什么公众喜爱丑闻,尤其是社会知名人士的丑闻呢?古尔蒙这样回答:“因为这样一来,自己隐藏起来的丑闻也好像是天经地义的。”

    舆论通常是私刑,私刑又通常是娱乐,如同以报纸的报道来代替手枪。

    我应该如何生存下去呢——稍稍保留一些未知的世界。

    所有的社交都需要虚伪,如果丝毫不加入虚伪,就对我们的知己朋友吐露我们真正的心意,即使是古代的管鲍之交也会发生嫌隙。

    为了让人生幸福,我们必须喜爱日常的琐事才行。云之光、竹之晃动、群雀之声、行人之面容……必须在日常的琐事中感觉到有无上的甘甜不可。

    为了使人生幸福?然而喜爱琐事便一定会为琐事所苦。

    芭蕉的一生是享乐的一生,同时在任何人的眼里看来都是受苦的一生。我们为了微妙的享乐,所以必须受微妙的苦。

    在所有神的属性中,我最同情的是神不能自杀。

    价值并不是像自古代所相信的存在于作品中,而是存在于鉴赏作品的我们的心中。

    母亲对小孩的爱是最无私的爱,可是无私的爱不一定最适合养育小孩。这份爱所带给小孩的影响——至少大半的影响,不是使之成为暴君就是使之成为弱者。

    人生悲剧的第一幕是从做父母的子女开始的。

    我们不是做想做的事,只是做能做的事而已。这不仅仅是我们个人而已,我们的社会也是一样,大概上帝也无法照他的希望创造这个世界吧!

    老好人像是天上的神。第一,可以对他说欢喜的话;第二,可以对他诉不平;第三,有他没他无所谓。

    “憎其恶而不憎其人”实行起来并不见得很难,大部分的小孩都对他们的双亲实行着这个格言。

    我也知道,不幸就是偶尔也有只能借撒谎才能说出口的真实。

    症候

    爱情的症候之一,是一想到她过去爱过几个男人或者是她爱过什么样的男人时,就会对自己幻想中的某些人感到嫉妒。

    爱情的另一症候,是对于发现与她相似的面孔极度敏锐。

    结婚

    结婚对于调节性欲很有效,可是对于调节爱情则无效。

    自由和山巅的空气相似,两者都是弱者所无法负担的。

    如果只是处世的话,就可以不用担心热情不足了,更危险的显然是冷淡不足。

    最聪明的处世术,是一面轻蔑社会的传统,一面又过着与社会传统不相矛盾的生活。

    一个幸福者

    他比谁都单纯。

    会使我伤感的,只有天真的小孩。

    我对金钱很冷淡,当然那是因为我不愁吃。

    古人相信我们人类的祖先是亚当——也就是说,他们相信《创世纪》。然而,今天就连中学生也相信人类的祖先是猴子——也就是说,他们相信达尔文的著作。因此可见,古人和今人在“相信书本”这一点上并没有什么区别。而且,古人至少还看《创世纪》,而今人除了少数专家外大都没有读过达尔文的著作,却心安理得的相信达尔文学说。其实,相信祖先是猴子,也并不见得比相信“耶和华往尘土中吹一口气创造出亚当”之说更体面。然而,今人却大都对此深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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