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康泽
乡间夕阳
我在堤坡上，清风徐徐，六月的落日徘徊在河流尽头的地平线上，这是夕阳，乡村的夕阳，家乡的夕阳。
看似悠闲的生活，更是一幅落幕时的场景，夕阳尚可无数次出现，但人生命的黄昏迫近，朝气蓬勃的早晨和盛年的晌午都已成为遥远的记忆。
乡村的老人就处在这幅黄昏的场景之中，一切都很和谐和悠闲，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看似颐养天年天年的生活实则无聊不堪，还得面对疾病的纠缠和对死亡的恐惧。
奶奶已经七十几了，还依然辛苦的忙农，此时正是摘黄豆的季节，过度的劳累已经让她的身体支撑不住，住进了医院。
我们都曾经劝过她，让她不要再种田了，可她就是怎么也不听。其实我也能够理解，农村的老人除了种田还能干什么呢？难道是一整天发呆然后闲逛聊天，独守寂寞，孤独地等待生命最后一刻的到来吗？
奶奶病倒在医院，我只能和其他老人们一起留下来把我家剩余的黄豆摘完，在这个过程中，我听到了老人们的谈话。
某某家的爷爷前几天生龙活虎，因为一次意外的摔倒，卧床不起，每次吃饭的时候都暗暗流泪；某某家的婆婆正在做饭的时候突然中风，儿女从很远的地方赶回家，老人住进了重症病房无人照顾。
这些消息出自吴大爷的口中，他对农村的这些七八十岁的老人有着这样的想法：农村的老人到了七八十岁的时候，看似儿女满堂，其实他们只有再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回来看看老人，其余的时间都是在外忙碌。
空巢老人面对的将会是无可避免的孤独，尤其是老年疾病的纠缠，无法再为儿女创造价值的时候，这种心境是何等的凄凉！
疾病无可避免，孤独更无可逃避，在农村这种落后封闭的环境中，他们很难接受外界的信息，寡淡枯燥无味，这些人生的寂寞是我们年轻人所不能够体会的。
此刻，躺在病房中的奶奶在想些什么呢？她就和平常一样，思念着子女，感叹人生的不幸，甚至暗暗期盼这自己的生命走向终点，要不是牵挂着我们，可能早已经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这些都是我不敢想象的，因为他们的人生似乎再也什么能够期待的了，剩下的自由无尽的痛苦，唯独死亡才是解脱。
还记得今年的冬天，隔壁的姥姥在某个雪天被冻死，某位爷爷看见了家里灶里面燃气的大火，感到自己的生命已经燃尽，倒在灶台边猝然长逝。
那些凄凉的葬礼进行曲在寂寥的乡村响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股悲伤，曾经我经历过好多老人的去世，心中茫然又失落，想到：再也见不到这个人了，亲人都要伤心死了，少了他生活将无法维持。
但是就在葬礼结束的时候，亲人擦干眼泪，各自散去，生活依旧，没有一个人或许不会造成灾难性的影响。
现在我又有着不同的感受，其实死亡并不是一件可悲恐怖的大事，它是人生的终点和结局，是一种解脱，只有如此，活着的孤独寂寞，疾病的痛苦才会散去。
孤独寂寞的农村也是这些老人最好的归宿吧，这里是家乡，是灵魂和肉身的栖息地，在这儿等到最后的终点也是最好的选择。
想到这些，也许我该释然，生生死死都是生命的过程，对我们年轻人是八九点的朝阳，对于村子的老人们，是下午六七点的落日，人生的黄昏来临。
无论这个过程是漫长而痛苦，还是短促而快乐，最后的期待，也许都是余晖钻进地平线的那一刻。
我看见那一抹夕阳格外灿烂，就像你们临近终点时的旅途，愿你们在这个时刻痛苦不在，安然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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