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冬夜里读萧红,有一种别样的寒凉!
这位向爱而生、为情痴狂,却漂泊无依、只能靠文字取暖的女人,以特立独行的气质和自然主义的写作震惊了那个时代,却又在创作力最蓬勃的如缎青春遽然辞世。
萧红,“30年代的文学洛神”,中国文坛一朵永不凋谢的雪莲花,她的文字有着惊艳而孤寂的灵魂,亦如她短暂的人生,划破了民国灰暗氤氲的天空。
女子读书烦恼始。书不是棍棒,却使女人铿锵有力;书不是羽毛,会使女人自由飞翔。假若萧红不曾上学,也许她没有勇气拒绝包办婚姻;假若乃莹不爱读书,或许她不会倔强出逃北平求学。若是顺从了父母的媒妁之言,她定会有镂花精巧的金银首饰;雍容华贵的绸缎长衫;美味可口的面包牛奶;之后的颠沛流离不过是富贵闲人的自虐幻想。可酷爱读书的萧红在意气风发的十九岁,凭腹有诗书气自华的铿锵;对光明自由深渴望的倔强,义无反顾的在“满地裂着口子”的呼兰大地上迎风行走,头也不回······
从呼兰小城起航,到哈尔滨,到大连,到青岛,到武汉,到重庆,到上海,到日本,到香港。这一走就是一生,这一生,仅仅只三十一年······
如流星般耀眼刹那的三十一年里,她所承受的苦令人不忍列举言说:生母的早逝,父亲的冷落,继母的虐待;包办的婚姻,绝然的出逃,无边的饥寒交迫生死未卜;与萧军的生死相依又劳燕分飞,与端木蕻良的“只是又一个问题开始”的异族婚事;而立之年,客居异乡孤独病逝······
执著什么,就被什么所伤!从小缺爱的她,一生都在执著寻爱:父母之命的未婚夫汪恩甲,情窦初开到底始乱终弃;相濡以沫爱恨交织的浪子萧军,患难真情结果频遭劈腿;托付终身的好男人端木蕻良,希求依靠的肩膀却软弱无力;临终床前照顾的骆宾基,倾心侍奉可惜时日无多。这位才情俱佳的天才女作家,赢得了所有走进她的男人的爱,哪怕她贫病交加,哪怕她身怀六甲:博爱的萧军,看着她怀着别人的孩子,依然抑制不住爱的狂热,冒死跑到洪水泛滥的阁楼去营救命悬一线的她;情深的端木,明知她怀了萧军的孩子,依然隆重宴请所有宾朋,给了她一个一生唯一的名分和婚礼;小她六岁的骆宾基,依然心甘情愿照顾久在病床,早已红颜憔悴的她。可,结局······
萧红挨饿,受冻,贫困,在颠沛流离中表现出常人所不具备的坚强意志,却被爱情这把双刃剑深度伤害,彻底击垮。“她是一个裸露的灵魂,用尽全身的力气去爱,她的爱让男人变得好骄傲,于是下手很重。”汪恩甲走了,萧军走了,端木走了,骆宾基走了,她想要的依靠连一声招呼都不打的决然离去,所有男人如林花谢了春红,匆匆,太匆匆。萧红,这位苦情孤寂的才女,住的留得住男人赏红,却留不住男人惜红。
所幸,在情感中挣扎,战争中对抗,生死中沉浮的萧红并没有沦陷在自己的悲伤中,她勤奋耕耘为后人留下了同她命运一样扣人心弦的文字,使得她的饥寒,她的孤寂,她的苦痛有了千万的分担者。“为什么写作?”“因为没有其他更快乐的事情去做。”这个被鲁迅誉为“当今中国最有前途的女作家”,重病时仍伏在枕上写《呼兰河传》;当香港上空飞着太平洋战争的炮弹,她还一字一句写着《马伯乐》。
萧红虽外表看起来柔弱,但内心有一种男子气,她的作品有一种原野的开阔舒展,朴素自然而又清新婉约。她用细腻而不失宏大的笔触,精准地展现了那个时代人们所处的境况和际遇。让你叹服,让你感同身受,“让每个接近她的人不由自主地爱上她”。读她的作品,你会被深深的代入:她揭发,但并不世故;她鞭挞,却不露声色;她愤怒,却并不绝望;读罢犹如利剑在悬,直刺那个时代的喉咙和脉搏。酣畅淋漓的背后,是对时代和人生的思索,教会了我们如何面对这个社会的苦与难,快乐和忧伤。娓娓道来的笔触中,你将读到一个弱女子的强大气场。
这般年轻的女子,就有着如此聪慧细腻的才情;那么备受煎熬的苦难;那样清丽卓越的文笔;及“有各种各样的作者,有各式各样的小说”的标新立异的行文特点,并由最初自顾自怜的独抒愁怨中成长为以文呐喊,唤醒人们抗日意识,仅这一点,就足以令人仰慕。毫无家世背景的她在时代大潮中,最终跻身于主流旋律的音符之上,成为被鲁迅先生推荐并喜欢的左翼女作家,这是何等的了不起!
短促惊艳如烟火绚烂的她,终其一生都在飞蛾扑火般的追寻真爱:冰天雪地的激情拥吻;蓦然回首的痛哭缠绵;义无反顾的爱情纠葛;这种率性执著的坚守,最后竟是文字给了她最忠诚的爱!可敬可怜的萧红先生,红颜薄命一生索爱,唯有与文字相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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